天赐彻底炼化海蟒妖魄,花了整整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他从柜台上跃下,发现药铺老板已经不知所踪,走到门口时,门旁忽然出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老人穿着黑色长袍,胸前有三滴血图案。
天赐只当那老人是买药的,看了一眼,便绕过他,向门外走去。
老人摸了摸白须,在天赐与他擦肩而过时,忽然伸出手,抵住天赐的脖颈,于此同时,一根亮闪闪的匕首出现在他手中。
他的速度很快,手法也很荫蔽,天赐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控制住。
“白无命在哪里?”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天赐吃了一惊,为了防止自己脑袋开瓢,他动也不敢动。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谁是白无命。”
“少说废话,我且问你,白无命是生是死?”老人的声音有些急躁,手中的匕首逼得更紧,似乎执意要问出白无命的下落。
“白无命……这个名字?”
天赐愣了一下,心中忽然想到那个在小河镇外传他金丹的白衣人。
圣兽肥遗在屠戮小河镇的时候,口中也是要找到白无命和他的《无命诀》,时隔这么长时间,忽然又有人提起这人,立刻让天赐想起了那天的惨剧。
难道,为了争夺《无命诀》而屠杀小河镇村民的圣兽肥遗,与身后这老人有些关系?
想到这里,天赐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他悄悄运转起《无命诀》,让妖气顺着经脉,走向全身,口中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低声道:“你说的可是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男人?”
“身穿白衣的人很多,中年男人更多,我哪里知道你说的是谁,我就问你,传你《无命诀》的白无命,到底还活着没有?”老人心中焦急,越是看到天赐不紧不慢的样子,他越是心焦,手中匕首不觉又刺下几分,已是割破了天赐的后脖颈,鲜血顺着刀锋缓缓滚落。
“不要紧张,我知道你说的人是谁,我也知道《无命诀》藏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说着,忽然向前倾了倾身体,趁匕首脱离要害的瞬间,疯狂催动青鳞甲。
充满质感的青光破体而出,立刻护在天赐的脑后,于此同时,前扑的天赐脚上借力,强行扭转身体,一脚自下而上,狠狠踢向老人的手腕。
老人惊而不乱,手腕一转,匕首对着天赐的脚踝斩下。
脚踝一黑,天赐动用金刚之力。
“当”。
金属交击的声响,伴随着火星四射。
天赐借这一脚的余力,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立刻与老人拉开距离。而老人手中的匕首,却在刚才的硬碰中断掉,半截刀锋旋转着,“哆”的一声刺入了木质柜台。
“好强的腰腹力量。”
老人吃了一惊,忽然越窗而出,身形在墙壁上一跃,便飞上高楼,再也不见踪影。
天赐追出去,却再也看不到老人的踪迹,眉头一皱,懊恼地叹出一口气。
本以为可以借这个老人为线索,找出屠戮小河镇的元凶,但不成想这老人来的突兀去的也快,眨眼之间就没了踪影。天赐回想着老人的容貌,忽然想起在他的胸前,有着三滴血图案。
三滴血图案并不罕见,相反,就在今天他已见到很多人穿着同样的长袍,据说,他们都是血煞门的弟子。
“血煞门……”
天赐眉头紧皱,粗糙的拳头,用力握紧。对小河镇惨案有了新的发现,天赐要将此事尽快告诉李长生。
他快步走出药铺,这才想起自己的“天烬”马,原本那匹马被他拴在武器店门口,此刻,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赐眉头一皱,立刻走进武器店。
武器店的前脸已经被之前的战斗摧毁,店员正在火速整理复原,但是其他未受波及的地方还在正常营业。
对于武器店来说,受到的损失可以找流苏阁讨,流苏阁名门正派,自然不会为了这点赔偿斤斤计较,而其他未受波及的卖剑人,为了赚钱谋生,也是不顾了自身的安危,仍然该卖剑的卖剑,该打算盘的打算盘。
走进武器店,天赐对着距离大门最近的店员问道:“你看没看到拴在门口的一匹红马?”
店员原本正在打着算盘,被人一吼,手指突然一乱,心中立刻火起,他瞪着眼睛去看天赐,正准备大骂出声,但看到天赐后,已经骂出口的半个字硬生生吞了下去。
“是……是你?”店员吓了一个哆嗦。
在这条街道上,已经没人不知道天赐,在无数人的目击下,正是这个可怕的人一刀干掉了朝阳峰的王铮。
“看没看到?”天赐也不跟他废话,继续问道。
“看到了!看到了!”店员急忙摆出一张比哭难看的笑脸,恭声道,“您说的那匹红马被一个流苏阁的少女带走了,就是您之前在二楼救下的,长得像冰山雪女似的那个!”
天赐闻言,忽然一怒。
竟然有人光天化日牵走他的马?还是那个自己舍身相助的少女?
天赐冷哼一声,心道流苏阁人除了偷就是抢,真没什么仙家风范!现在看来,自己和长生真是做错了选择!
“你知道她去哪了吗?”天赐皱着眉头,冷声问道。
“知道知道!我看她是向着客栈方向去了!那少女长得简直像是瓷器一样,所以我才多留意了一下!”
天赐点了点头,道一声谢,快步向客栈的方向走去。
转过几个街头,“留云客栈”的招牌映入眼帘。客栈很大,一条青石板路穿过花园水榭,抵达客栈大门前。马厩也格外奢华,建在庭院一角,由柏木制成,像是一个个独立的小亭。
此时天色已晚,天烬在马厩中就格外显眼,它红色的马鬃迎风乱舞,像是烈焰,又像长虹,一眼便能认出。在天烬身前,一个清丽的身影背对着天赐,给天烬喂着食。
天赐冷哼一声,快步走了上去。
“流苏阁的人,只会做些鸡鸣狗盗之事吗?”满是怒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少女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半晌,缓缓转过身来,清泠的眸子落在天赐身上,淡淡看了看。
那少女真美的出奇,瓷器一般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为什么偷我的马?”天赐皱起眉头,目不斜视地盯着少女的眼睛。
目光相交,女孩在天赐的眼中忽然看到一股淡淡的黑雾,那黑雾格外冷,杀意凛然,像是一只幽灵的眼。
少女柳眉轻皱,转而看了看天烬,薄唇微启,似有些惊讶,问道:“这是你的马?”
天赐冷哼一声,道:“流苏阁自诩名门正派,正道领袖,依我看,也不过如此!”
少女闻言,眼神也是一冷,嘴角忽然扬起一丝冰冷的笑,略微不屑的目光在天赐满是血污的身上扫了扫,问道:“那你又何必穿着流苏阁的衣服?”
天赐皱了皱眉,沉默一会儿,开口道:“我被流苏阁人所救,又受人好意加入流苏阁,于情于理,都不能叛离山门,但我更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若是被我看到你们做些丧尽天良的事,我天赐决不会袖手旁观!念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今天的事我不计较,你好自为之!”
天赐说着,就去解开天烬身上的拴马绳。
少女也不阻拦,只是平静地看着天赐,忽然道:“你说我偷马,这匹马是你的吗?”
“什么?”
“我说,这匹马是你的吗?这匹马有仙王血脉,只有可能出现在灵梦水域,在十万深山有价无市,你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匹马是钱山送给林中鹤的,与其让你们相互勾结,不如由我暂为保管,终归,都是不义之财。”
天赐淡淡说着,冷笑一下,立刻牵着天烬,转身离开。
“这匹马不是我偷的,”少女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耐,忽然道,“他是自己跟我走的。”
天赐猛然顿住脚,沉默片刻,扭头去看天烬马。
天烬马狡黠的眼睛转了转,立刻咧开马嘴笑了,出声道:“哎呀!你闲着没事去招惹那群流苏阁的混蛋,我哪知道你还能活着回来?再说,爱美之心马皆有之,我看这个妹子不错,准备跟她一起谈谈人生,谁想到你活着回来了……哎,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要怪妹子,大不了我们继续搭档嘛!”
天赐额角青筋跳了跳,忽然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只杂交马看着别的女孩顺眼,竟然跟她跑了!
“你特么的!”天赐扬拳欲打。
“住手!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是文明人,我是文明马,还有什么事情是一壶酒解决不了的?如果一壶酒解决不了,那就两壶!今晚我们一定要开怀痛饮,一醉方休!”
“你要打你的马?”少女嘴角扬了一下,怪异的目光像是看着一个疯子。
天赐的拳头悬在半空,苦笑一下,又放了下去。
“算了,既然它想跟着你,那就送你了,不是我的东西终归不是我的。”天赐知道这匹马又是自己逃走的,心中虽有不快,但也释然了,不忠的马,他不稀罕。
“随你怎么处置好了,交给云中鹤也无妨。”天赐松开手,继续道,“它叫天烬,神龙与汗血宝马所生,来自灵梦水域,是钱山送给流苏阁掌门云中鹤的礼物。”
少女眉头皱了一下,奇怪地看着天赐,似乎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刚才还气势汹汹要夺回这匹马,现在反而不要了?
“送给我?”
“就算你不收,它也会跟着你,这匹杂交马很变态。”天赐摇了摇头,一把将愕然的天赐马推开。
“等等,你叫天赐?”少女讶然问。
“落日峰,天赐。”
少女犹豫片刻,薄唇微启,也是报出自己的名字。
“我是苏洛,明月峰弟子。”
天赐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