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命终于出现了。
他终于站在月冕的面前。
但月冕却好像很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仍然继续手上的动作。
白无命只剩了一丝神识寄居在天赐体内,他无可奈何,便转而看向天赐,怒声道:“阻止她!我可以帮你获得力量!你看得到无命诀,看得到我的死生九劫,你应该知道,我有让你变强的能力!”
月冕忽然抬起眼,平静地看着白无命,那双眼中说不出有怎样的感情。或是爱,或是恨,或是许多年前的朝朝暮暮,但终归,都归于平静与冷漠。
有的,也只是一丝久别重逢的苦涩叹息。
“白无命,天赐现在是我的徒弟,与你无关。你和他之间,只是一场交易,你给他无命诀,他帮你做事,仅此而已。”月冕张了张口,声音冷漠的可怕。
天赐不知道月冕还有这样冷漠的一面,他感到一丝古怪,转头去看白无命,疑惑道:“师母能帮我封印妖魄,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把妖魄挖出来?”
白无命脸色很难看,他怒极反笑,忽然扬起头,对着天空,无声地大笑起来,笑够了,终于再看月冕一眼,冷声道:“随便你!”
说完,他的身体忽然化成一缕白光,钻入了天赐的额头,再也没了踪影。
月冕的眼中有一丝怅然,却也有一丝残酷的喜悦,她的眼神很复杂,天赐看不懂。
在这段时间里,月冕已经完成了对精魄的封印,她将精魄递给天赐,微笑道:“吃下去!”
那笑容,像是压抑许久的感情得到了释放。
天赐接过那颗精魄,犹豫着。
“白无命不是你的师傅,但我是你的师母,吃下去!”月冕看到天赐犹豫的样子,有些急躁。
天赐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天烬马。
天烬马的眼中有一丝诧异,也有一丝感叹,它想说什么,但看了看月冕,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憋了半天,只能摇头道:“你小子命真好,本大爷羡慕都羡慕不来。”
“神经兮兮!”天赐骂了一句,再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把那颗鹅蛋大小的精魄塞进嘴里,用力一吞,竟也吞了下去。
那妖魄看起来很大,但吞下去的时候却很顺畅,直接滑进了腹中。
月冕笑了,她对着天赐伸了伸手,似乎想要去触摸天赐,却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天赐急忙蹲在她面前。
她的手,终于摸了摸天赐的头发,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线,道:“这才是我的好徒弟!”
说完,她轻轻侧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你……”天赐吓了一跳,伸手出触摸她的鼻息。
“放心,没死,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天烬马看到月冕昏倒,踱着马步走上来,马脸凑在月冕脸前看了看,有扭到天赐脸前看了看,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你知道她在用什么给你疗伤和封印妖魄吗?”
“我哪知道,要说你就快说!”天赐早就不耐烦,对着它的马屁股就是一脚。
“别动脚!有话好好说!”天烬马急忙跳开,瞪了天赐一眼,继续道,“她在消耗自己的生机!”
“生机。”
“她是一只妖!妖物修炼,不光是修炼妖气,更是修炼生机,以此来延长寿命,所以有的妖可以活千年,有的妖可以活万年。她身上根本没有一丝妖气,当本大爷看到她催动法术时就能想到,她在透支自己的生机!封印这样强大的圣王妖魄,恐怕……会损失她千年寿命。”
天烬马甩了甩马鬃,继续道:“不过这个女妖虽然身上没有妖气,但本大爷总感觉她不简单,可能这一千年寿命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吧!哎,为什么本大爷就没遇到这样的师傅,一千年寿命啊,给我续上,不是作用更大吗?”
听到天烬马的话,天赐彻底愣住了。
月冕为什么要透支自己的生机,来帮自己封印妖魄?
一千年的寿命,换他琴心境一阶的修为,真的值吗?
说到底,天赐和月冕相识也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们唯一的关系,也就是所谓的“师徒”关系,而这层关系,还是建立在白无命是他师傅的条件之上。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帮自己?
还是说,她的目的并不单纯是帮自己,而是为了做给白无命看的。
天赐忽然摇了摇头,他想不通,也就不愿再多想,这些都是月冕和白无命之间的事,而他只需要记住,月冕损失了自己的寿命,来帮他维持住来之不易的修炼成果。
神识探入丹田,仔细搜索了一下,天赐感受到丹田内的妖魄,被一条条锁链束缚着。
心念一动,他忽然陷入了自己的神识之海中。
一个赤发男子端坐在孤岛上。
他低着头,将脸埋在长发中,像是丧失了魂魄。
天赐愣了片刻,缓缓走了过去。他的脚踩在湖面上,就像踩着一面镜子,但落脚处,泛起了点点涟漪。
“赤触?”走到那赤目男子面前,天赐试探着,轻声问。
男子抬起了头。
剑眉如锋,眼眸深邃,鼻梁高挺,俊朗的脸颊格外熟悉。
看着那张脸,天赐仿佛被雷击中,完全呆住了。
除了他的眼睛是红色的,头发是红色的,那个男子的整张脸,都和天赐一模一样。
天赐伸出手,红发男子也伸出手。在红发男子的掌心,忽然涌出一道光,钻进了天赐的掌心。
一股陌生的力量涌入身体。
“嘶嗷!”
天赐忽然扬起头,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那声嘶吼不像从他喉咙中发出来的,而像是天空中的惊雷,生于天地,响于天地。
五根青鳞触手忽然从天赐的背后生长而出,在天空中放肆地甩动。
天烬马吓了一跳,拔腿就跑,跑到安全的位置后,怒目瞪着天赐,大声道:“你别一惊一乍的吓本大爷!”
天赐一摆手,五根青鳞触手立刻延伸出去,轰隆一声砸进水里,掀起惊天的水柱。
感受到这股强大的力量,天赐感觉嘴唇有些干燥,他伸出舌头舔了舔。
半晌,缓缓收回手掌,五根青鳞触手,便缩回他的身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赤触的力量吗?我感受不到丹田内的妖气,但我能借用这股力量!”天赐忽然转头,对着天烬马惊喜道。
“哦!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那女妖的封印术很蹊跷,既帮你杀死了赤触的神识,又帮你锁住了狂暴的力量,但你还是可以借用被封印的妖气。”天烬马语气虽然不屑,但眼中的羡慕嫉妒恨显而易见。
天赐急忙蹲下身,抱起熟睡的月冕。
月冕却没有要醒的样子。
“她不会有事吧?”天赐问天烬马,他忽然觉得这个杂交马懂的东西的确不少。
“你问本大爷,本大爷哪能知道。本大爷只能说,应该没有大碍。不过,你最好带她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修养几天。”
天赐点了点头,心中想着,应该把她带回流苏山静养几天。
只是不知道,流苏阁会不会找她的麻烦。
她是血煞门的圣女,又是一只妖,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流苏阁都不可能留她在山上静养。
但天赐又能带她去哪里?
就连天赐自己,都已无家可归。
叹了一口气,天赐看着被洪水冲垮的茫茫深山,再次觉得孤独。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摧毁了小河镇,也粉碎了他平静的生活,而命运,却指引着他在一条凶险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和朴实的村民一起,打猎为生,也总好过修的一身法术,却屡屡陷入未知的凶险与阴谋。
但他没有选择,他只能变强,不断地变强,然后复仇,然后去做自己不得不做的事。
无奈地摇了摇头,天赐将月冕抱上马背,自己也骑了上去,对天烬马道:“带我回流苏山。”
“我觉得你该带她去血煞门。”天烬马忽然道。
“为什么?”
“因为……”天烬马忽然住嘴,眼睛不安地看了看远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天赐看到远方有一棵参天的桦树,树上似乎有一个人影。
他皱起眉头,立刻催动夜目,视线透过广袤的深林,看到了在树枝上静坐的女孩。
女孩带着面具,一动不动,似乎在观察着这里。
虽然她的脸被遮住,但完美的身材和那种独特的冰雪气质,立刻让天赐认出了她。
“苏洛。”
天烬马呼噜噜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你要带她去流苏山,恐怕会死的很惨。虽然我决定跟着你混,但我无意间偷听到某两女人的对话,说起来话长,我还不能跟你说。”
“你去过血煞门?”天赐问。
“没有……不过,总该比流苏山安全吧?”天烬马尬笑道。
“不,我不会带她去血煞门。”
“为什么?”天烬马眼睛一瞪。
“我到血煞门的那一刻,必然让那里血流成河。”天赐声音忽然冷下来,他想起了伤心的往事,让他的杀意不自禁地显露。
天烬马愣了愣,甩了甩马鬃,无奈道:“那就随你吧,你说去哪我就去,总是死的不是我!”
它说完,纵身一跃,踏着洪水,直奔流苏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