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之上,刘之昆已经放弃了进攻,负起双手,闭目养神起来。
他生性谨慎,绝不会冒险,要靠运气决出胜负,对他来说是无法接受的!所以他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企图诱使李长生进攻,只要李长生进攻,他就可以反击取胜。
但李长生也不傻,心中明知自己打不赢刘之昆,怎么可能贸然动手?便也负起双手,摆出同样的姿势,盯着刘之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长老段锋终于忍不住了。
“咣当”一声锣响,段锋跳上擂台,一抬手,朗声道:“时间到,平局!”
“平局?”围观弟子都是愣住,怎么就平局了?
望星峰的人都是暗自叹息,心道也只能如此了。仪仗队们低头耷拉角,悻悻地收起战鼓铜锣,纷纷散去。
李长生看到段锋跳上擂台,无奈一声长叹,摇头道:“望星峰二师兄,也不过如此,连我这个入门两个月的新人都赢不了,以后还怎么在流苏山上耀武扬威?”
刘之昆气的脸色铁青,沉声道:“你小子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厉害!”
“凭你,恐怕不行……”李长生说着,刷刷两招扫堂腿亮出来,随后哈哈一笑,跳下了擂台。
刘之昆脑门冒了烟,紧紧握着拳头,僵立原地,直到人都散光了,他还杵在那里,久久不愿离去。
比试结束,天赐一声哀嚎,终于仰脸睡死过去。
李长生冲过去一把抱住天赐,兴奋大吼:“天哥你太神了!快别装睡了,一眼就看出那棒槌的剑诀,还敢装作睡不醒的样子!”
林书南拉了拉李长生,不满道:“喂!你别打扰他了,他是真的困了!”
“哟?护短?天哥这还没娶你,你就开始管我了?”李长生嘿嘿一笑,背起天赐就跑。
看来没有输给刘之昆,让他心情大好。
林书南狠狠瞪了李长生的背影一眼,也是跟了上去,目光不经意间,瞥到兀自傻站在擂台上的刘之昆。
刘之昆似乎很不甘心,低着头,双手用力握着拳。
他当然不甘心,他本可以一剑就取了李长生的命,但最后,他却在流苏阁上万弟子和众多长老仙师面前,和李长生战平,这一战过后,望星峰的脸,恐怕是被他丢尽了。
林书南摇了摇头,心中没有任何怜悯。
流苏阁年轻一辈的翘楚都有傲然自负的习惯,而这点很令人厌恶,现在刘之昆为自负付出了代价,也是她喜闻乐见的。
和刘之昆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李长生背上熟睡的天赐。
他到底有多强?迷迷糊糊中看了一眼,就能让望星峰的二弟子对李长生束手无策?
这样的悟性,这样敏锐的知觉,不是简简单单的天才二字就能概括的。
得知天赐修为到达琴心境的时候,林书南就觉得天赐有些可怕,但经过今天的比试,林书南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他。
李长生说,要让自己收了天赐,但是这样的天赐,林书南配的上他吗?
林书南摸了摸脸,忽然感觉脸颊滚烫,她急忙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出脑海,快步追向了李长生。
回到落日峰,李长生将天赐小心地放到**,盖好薄被,笑道:“天哥你慢慢睡,明天对上入云峰的大长老弟子,你只要睁睁眼给我点指示,我保证给你骗来剑诀!”
天赐睡的死死的,没有回应。
李长生嘿嘿一笑,悄悄推开门,走出去。
门外除了林书南,还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老人在想着心事,显得心不在焉。
李长生愣了一下,问道:“咦?九长老,你什么时候来的?”
老人回过神,苍老的有些干涩的眼睛看向李长生,背在身后的双手中摩挲着两颗核桃。
玩核桃是他的兴趣,三十年前,他偶然从一位流浪商人手中买到了两颗花纹大小一模一样的核桃,心生喜爱,便时常握在手中把玩。每当他遇到许多麻烦事,或者需要静心思考一些复杂的问题,他都会握着这两根核桃,在掌心反复摩擦。
他不玩核桃也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云中鹤说他把玩核桃的动作有失威严,自那以后,他就很少再去摸这两颗核桃。
但现在,这两颗核桃,又重新出现在他的手里。
把玩着核桃,轻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像是有什么问题迎刃而解,九长老对李长生和林书南微笑一下,慈声道:“我等你们很久了。”
李长生不解,问道:“九长老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边走边说。”
九长老左手负在身后,右手端在身前把玩着核桃,缓步走在落日峰的林间小路上。
落日峰人烟稀少,林木格外茂盛,仙雾缭绕,灵药丛生。有风吹过,带来一阵阵药草特有的清香。
看着幽静美丽的山峰,九长老闲庭信步,心情也是格外的舒爽,轻声赞叹道:“果然是人杰地灵。”
林书南和李长生与他结伴而行,心知九长老来到落日峰的目的绝不仅仅是巡山,便都沉默不言,等待着九长老接下来的话。
流苏山山峰奇峻,断崖林立,峭壁险峰层出不穷,八脉皆是如此。行到一处断崖,九长老住下脚,立于断崖之上,隔着渺渺白云,看着远处的入云峰。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忽然问道:“你们二人,对天赐修炼的无命诀,了解多少?”
“无命诀?什么无名诀?”李长生心中起了不好的预感,装傻反问。
九长老淡淡笑了笑,转而去看林书南。
“我也不了解……”林书南美眸轻移,看着美丽的山景。
九长老眨了眨眼,忽然哈哈大笑,调侃道:“你们不必对我隐瞒,天赐修炼无命诀的事,我早已知晓。”
林书南和李长生对视一眼,都是没有说话。
九长老眼睛在二人脸上看了看,笑容隐去,长长叹出一口气,道:“你们知不知道,不让天赐修炼无命诀,其实是在救他。”
李长生眼睛一转,问:“九长老似乎知道许多事?”
九长老深深看了李长生一眼,点头道:“我便跟你们直说了吧!天赐修炼的无命诀,并不是正规的修炼法门,无命诀的存在,只是为了复仇和杀戮!相传无命诀的创始人白无命,自小遭受劫难,他一心想要杀死自己的仇人,便凭借傲人的天资,自创了《无命诀》。”
“无命诀的战斗方式和白无命的人一样,疯狂又偏激。无命诀起,必有人死去,不是对手死,就是自己死,断然没有留手一说。白无命也正是靠着无命诀,杀了他的仇人。但他杀的人越多,仇人也越来越多,最后,他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被神州浩土三大帝国联合围剿,生死不明。”
“如果你们不想让天赐落得这样悲惨的下场,就必须让他停止修炼无命诀,我这样说,你们该明白了吧?”
林书南皱起眉头,疑惑道:“不会啊!他之前打败王铮,不就没有杀死王铮吗?”
“那是因为他还没有完全领悟无命诀,只要不是抱着必杀的心念催动无命诀,他终有一天会付出代价,而代价只有一种,就是赔上他的命!”
林书南震惊了,她完全想不到,所谓的无命诀竟然是这样一种功法。
李长生也感觉心脏抽紧,当初天赐修炼无命诀,还是他极力鼓动的,现在来看,那无命诀绝对是后患无穷的东西。
九长老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天赐还没用无命诀斩杀过人,当他杀了第一个人的时候,无命诀才算真正被他学会。那时候,他就不得不杀第二个人,第三个人,每一场战斗都将是杀戮,直到天赐战败,被别人杀死,才算完结。”
“不行!他不能再修炼那无命诀了!”林书南大声道。
“这也正是我的意思!”九长老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欣慰一笑,继续道,“我想委托你们二人,劝阻天赐继续修炼无命诀。就算没有无命诀,凭借他对剑诀惊人的领悟力,也可以成为流苏阁的顶梁之才!”
“交给我了!我一定劝说天哥放弃无命诀!”李长生咬牙道。
他绝不会想到,当初天赐修炼的无命诀是这样一种功法,如果天赐继续修炼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无命诀是为了复仇而生,天赐现在心中所想,也只是复仇。
李长生不能让天赐继续下去,他必须把复仇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让天赐停止修炼无命诀!
想到这,李长生心烦意乱,也是不想在此多待,他对九长老一抱拳,道:“我先走了!”
九长老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一路飞奔,李长生回到天赐的房间,他犹豫一下,忽然推开门。
天赐还在沉睡,他的身边,却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
月冕的手指抵在天赐的腹部,一道道漆黑的雾气从天赐体内溢出,在屋内汇成巨大的青鳞触手。
“你在干什么?”李长生大怒,猛冲过去。
月冕眉头轻皱,立刻收手,身体飘然躲开李长生。
她看了看李长生,知道这是天赐最信任的人,便笑了笑,坦白道:“我在查看他体内的封印,有没有松动。”
“封印?”
“炼妖诀炼成得妖魄已经超出了天赐的控制范围,所以我帮他暂时封印起来,防止妖变。”
“炼妖诀?”李长生沉吟片刻,忽然恍然,道,“你一直在帮天哥修炼无命诀?”
月冕看到李长生的状态不对,便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笑着。
“唆使他修炼那样恶毒的功法,你居心何在?”李长生挡在天赐的身前,大声质问道。
月冕皱了皱眉,半晌,忽又露出笑容。她也不回答,轻轻瞥了李长生一眼,便推开门,兀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