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武结束,大部分弟子都已散去,留下一部分人清理战场。
云中鹤纠集了几大长老,在一旁商讨着说什么。
天赐走到林书南身旁。
林书南抱膝坐在一块石头上,低着头,长长的马尾辫湿漉漉的搭在肩上。
看着林书南失魂落魄的样子,天赐摸了摸头,忽然将一颗果子托在林书南面前。
“送给你!”
果子晶莹剔透,闪着七彩的光泽,那是天赐的战利品。
在夏末会武上夺魁,云中鹤信守承诺,毫不犹豫地将弥虹果交给了天赐。现在,天赐把这颗果子,转送给林书南。
林书南抬起头,看到天赐后,勉强露出一丝笑,虚弱道:“这颗果子,你不是要送给李长生吗?”
“长生……”天赐皱了一下眉。
“他跟着月冕走了,应该不再需要这东西了吧。毕竟月冕能让我轻松达到琴心境,长生作为我的替代品,应该也不会差。”
“我不想再收你的东西了。”林书南苦涩一笑,摇了摇头。
“为什么?”
林书南想了想,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便低下头,低声道:“一束花就够了。”
天赐眉头皱着,忽然抓住林书南的手,一把将果子塞到她手里,不满道:“吃!”
林书南眨了眨眼,忽然抬起头,稚气未脱的俏脸红的像苹果,小声道:“我想吃你烧的菜!”
“好!”
天赐想也没想,拉起林书南就向落日峰走去。
伙房的灶台边,林书南坐在一张小椅子上,怔怔地看着天赐。天赐一只手拉着风箱,一只手铲着菜。
他本就会烧菜,在流苏山上烧了这么久,更加驾轻就熟。
这是林书南第一次来到伙房看天赐烧菜,这也是天赐第一次单独为她烧菜。
低矮的屋檐下,喝的醉醺醺的天烬马伸着舌头,将马脸探进门,口齿不清地咕噜道:“给本大爷……放点……肉!”
天赐没有理它,将烧好的菜一样一样装进精致的木盘里,回头对林书南笑了笑,问道:“你要在这里吃吗?”
林书南对天赐的笑容没有任何抵抗力。
她想不透,为什么同一个人,有时候可以冷的像魔鬼,有时候又可以暖的像太阳。
她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不去房间里吗?”
“不想去。”
“那就在这里吃。”天赐随手搭起一张简易的木桌,将筷子递给林书南。
林书南高兴地接过筷子,每道菜尝了一口,便将筷子放下。
“不好吃?”天赐愣了一下。
“好吃!”
“就吃一口?”
“其实我不太饿……”林书南眨了眨眼,“就是想吃你烧的菜。”
门外的天烬马一声怒吼,挪动着肥硕的马身钻了进来,眼睛瞪着丰盛的菜肴,骂道:“你不饿还不让天赐放肉!让本大爷怎么吃?算了!本大爷喝酒去了!”
林书南自然听不到天烬马在抱怨什么,但天赐却皱了皱眉,一脚把它踢开,骂道:“快滚!”
“重色轻友!”天烬马骂骂咧咧,摇晃着醉酒的步伐,扬长而去。
“你不饿,我可饿了。”天赐看到林书南真的不想再吃,便拿起筷子,将几盘菜一扫而空。
“你什么时候走?”林书南忽然问。
“现在。”天赐说着,将吃得精光的盘子收进木盆中,端着走到院子里。院子里有一个大水缸,将水缸的水舀出来,就可以用来刷碗。
“我没问你刷碗的事,我问,你什么时候离开流苏山?”林书南跟着天赐走出来。
“刷完碗之后。”
“这么快?”
“嗯。”
“那你去吧!”林书南的声音忽然有些生气。
天赐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林书南,疑惑道:“你想让我什么时候走?”
林书南说不出来。
她不想让天赐去血煞门,但她也知道,天赐非去不可。
“就不能等几天吗?”
“不能等,复仇的事可以等,长生的事,却不能等。”
林书南沉默了,天赐便也沉默下来。
天赐很快就刷完碗,似乎比平时快上许多,但要细细数着时间,其实他的动作已经很慢了。
天赐以为林书南会在这段时间跟他说很多话,因为林书南虽然孤独,却不是一个寡言的人,但林书南却出人预料地,没有再说任何话。
她想和天赐聊一聊,但又没什么好聊的,所以她索性托着腮,静静看着天赐在秋日下刷碗的身影。
天赐站了起来,叹一口气,道:“那我,就先走了。”
“你会回来?”
“会。”
“好,那你走吧!”林书南孤零零地坐在草地上。
天赐没有看她,但他也没有走,因为林逸忽然从山路上转了出来。
“劝你不要乱走,等你找到血煞门,一定会惊喜地发现那里一个人都没有。”林逸笑着,走到天赐面前。
“什么意思?”天赐对林逸忽然出现,感觉到不快。
无论他何时出现,都会让天赐感到大煞风景。
“王耀阳和王昊都死了,月冕很快就会知道我耍了她,不出意外,她会立刻带着血煞门的全部力量进攻流苏阁。如果你想找她,在这里等着,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天赐皱起眉头,思索着林逸的话。
“你要我在流苏山等?”
“在流苏山上,流苏阁也可以给你提供帮助。毕竟,现在血煞门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天赐转头看了看林书南,林书南的眼睛亮的像启明星。
这似乎,是一个让天赐留下来的理由。
……
天赐留了下来。
入夜,林逸带着天赐,来到了一座荒芜的断峰上。
“你找我做什么?”天赐看着林逸的背景,挑眉问道。
“你答应书南,复仇之后会留在流苏山?”
“是。”
林逸忽然转过身来,看着天赐的目光灼灼。
“那你还是流苏阁弟子,你就要听掌门的指示,遵守流苏阁的规矩。”
“我知道。”
林逸盯着天赐的眼睛。天赐目不斜视,他心中所想只是复仇,至于复仇后他要去哪里,去做什么,都没有考虑过。
如果他真的能够复仇,倒不如之后就留在流苏山,起码这里还有救过他的九长老,也有对他情真意切的林书南。
林逸点了点头,笑道:“掌门,可以出来了。”
树影中,云中鹤踱步而出。
“什么意思?”天赐转头,皱眉看着早就躲在一旁的林中鹤。
“原本我将希望压在了明月峰的苏洛身上,但是没想到,最后帮我除掉王昊的,竟然是你,”云中鹤笑着,轻轻按住天赐的肩膀,“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将你选为流苏阁首席大弟子。”
天赐不解,问道:“我又何必要这虚名?”
“这可不是一般的虚名,”林逸淡淡道,“流苏阁首席大弟子,就是下一任掌门继承人。如果你拥有了这个虚名,在这流苏山上,任何一位长老都要敬你三分。就算在整个十万深山东边沿,也不敢有人在你面前放肆。”
“而且我会将流苏阁所有剑诀全部传授于你,”云中鹤接话道,“在我退位以后,流苏阁就由你发扬光大。”
天赐沉默片刻,叹一口气,道:“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云中鹤和林逸相视一笑,似乎对天赐的聪明机敏感到满意。云中鹤点头道:“如果你成为了流苏阁首席大弟子,自然便要担负起保护流苏阁的责任。在流苏城,血煞门的探子正在散布谣言,将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强加在我流苏阁的头上,我需要你去把流苏城内的血煞门妖人扫除,并且让流苏城的人相信,流苏阁依然是正道领袖,仍然会保护他们的安全。”
“这个好办,”天赐顿了顿,忽然抬起眼,道,“但你们要记住,血煞门攻上流苏山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伤害月冕。”
“哦?难道你不想报仇了?”云中鹤一愣。
“月冕是我的,我一定要捉住她,问个清楚。”
“血煞门的圣女虽然丧失了妖力,但她手下仍然有很多强大的妖兽,仅凭你自己,恐怕很难应付。”云中鹤皱了皱眉。
“我说过,月冕是我的,你们任何人,都不能对她动手!否则我现在就离开流苏阁,去血煞门找她!”天赐说的斩钉截铁。
云中鹤摇了摇头,无奈道:“好,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但你一定要量力而为,保证自己的安全!”
天赐深吸一口气,想起月冕,想起小河镇的惨案,让他的怒火在胸膛猛烈燃烧。
一团黑色的雾气在他身旁缭绕,逐渐变成奔腾的烈焰。
黑色的火,黑色的焰,将空间扭曲,让月辉失色。
看着天赐身上吐的火舌,林逸吃了一惊,云中鹤也是脸色突变。
“这是……”
他们说不出那是什么。
那不是真气,也不是妖气,而是另一种可怕的能量波动。
那股能量从天赐的每一寸肌肤中钻出,狂暴地跃动着。
半晌,漆黑的火焰倏然退去,天赐的脸上平静异常。
“你说,要将流苏阁的全部剑诀传授给我?”
“没错,”云中鹤深吸一口气,镇静下来,低声道,“如果你真的能将八种剑诀融会贯通,合成流苏剑术,那么你便不必冒着妖变的危险,频繁使用无命诀了。”
“你口中的流苏剑术,难道可以和无命诀相提并论?”天赐挑了挑眉。
“能不能和无命诀将提并论,我不敢妄言,但我可以把流苏剑术的故事讲给你听。”
云中鹤皱着眉头,陷入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