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鹤负手而立,娓娓道来。
“上万年前,人们还不懂修仙,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运气不好的时候,会和进犯的妖兽争夺领地。在日复一日与妖兽的厮杀中,有一个叫叶先的人,忽然领悟了一种奇妙的功法,借用那种功法,他感受到了天地灵气。”
“后来,叶先羽化升仙了,见识过他的力量的人们,纷纷追寻他的足迹,打探他的经历,想要获得那种能够与仙魔匹敌的强大功法。五百年后,第一批真正的修仙者出现了,他们各自领悟到一些修炼的法门。在他们羽化升仙后,没有将这些法门带走,而是留给了后人。这些远古法门有的一直流传下去,便成了现在许多名门大派的根基;有的在不断的灾祸中失传;还有的只传下了一部分。流苏剑术,就是某个远古法门的精华部分。”
“流苏阁开山祖师云惊,在机缘巧合中得到了流苏剑术,并借此在神州浩土留下威名。暮年的他不喜红尘烦扰,便隐居到十万深山以东,开辟一座荒山,创立了流苏阁。”
“他有八名弟子,但每名弟子都没有足够的悟性学会流苏剑术,无奈之下,他只好将流苏剑术拆开,分成八诀,分别传授给八名弟子。流苏阁发展至今,真正能将八诀整合,重现流苏剑术的人寥寥无几。我没有收过弟子,为的就是集中精力钻研流苏剑术,但我枉费半生,始终不得要领,无法将八诀合为一体。”
“现在,我遇到了你。看到你在夏末会武中的表现,我基本确定,你可以重现流苏剑术!”
“想不到,流苏阁还有这样的渊源。”天赐笑了笑。
“流苏剑术是上古法诀,而无命诀是现世九大禁忌术之一,我不能确定到底哪种法门更加强大。但我知道,你无法靠无命诀打赢月冕,她对无命诀的熟悉程度,远远超出你的想象,想要赢她,重现流苏剑术是你最好的选择。”
“原来你对我说这些,是为了帮我战胜月冕。你担心我一旦使用无命诀,就会被她控制,对流苏阁反戈一击。”天赐明白过来,淡淡笑道。
“固然有这方面的考虑,但重现流苏剑术,也是我毕生的心愿!不懂我的人都觉得我保守懦弱,碌碌无为,他们不知道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流苏剑术上面!我想让流苏剑术重现神州浩土,让流苏阁的威名,不仅仅只是在这十万深山的不毛之地震响!”
云中鹤的眼神忽然变得狂热,他负手望天,仙风鹤骨的气质悄然消逝,竟好像轻狂少年,对未来充满着疯狂的渴望。
“你考虑好了吗?放弃无命诀,跟我一起,把流苏剑术发扬光大!”
看着云中鹤殷切的目光,天赐的心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这难道是需要考虑的事吗?
如果有一种功法可以代替无命诀,可以帮他完成心愿,可以为小河镇的人复仇,他又何苦要修炼无命诀?
修炼无命诀,除了能给他带来力量,还带来了什么?
白无命的要求,月冕的控制,陌生人的垂涎,和时刻会发生妖变的风险。
“我愿意。”天赐感到嘴唇有些干燥。
“好!”云中鹤欣喜异常,“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流苏阁的首席大弟子!你的事,就是我云中鹤的事,你的仇,就是流苏阁的仇!将流苏阁发扬光大的重任,将托付在你的身上!看好!”
云中鹤手腕一抖,一柄寒光熠熠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那柄剑没什么特别之处,剑身细长,剑脊平直,没有剑格,在剑柄末端,拴着流苏花般的剑穗。
“流苏剑术有八诀,别分为金、木、水、火、土、风、雷、月,剑诀在此,你要铭记于心!”云中鹤手中剑诀不断变化,那柄细长的剑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舞动。
“衔接的手诀你已经知道,你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剑诀记住,通过衔接手诀融合在一起!试试看!”
云中鹤抬手,将剑丢向天赐。
天赐接剑,脑海中无数的剑诀不断拆分重组。
长剑在空中舞动,却和云中鹤的招式迥然相异,每一剑都像肆意而为,无招无式,剑路诡异。
“以弱水三千剑为根基,以其它剑诀为辅,使得剑路灵动诡异,却又不失其它七诀的精髓,这样的领悟,果然异于常人。”云中鹤连连点头。
“这就是流苏剑术?”天赐疑惑地看向云中鹤,将剑丢还给他。
“我不知道,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流苏剑术是怎样的形态,但你的确已经将八道剑诀融合为一,这便足够了!”
云中鹤的眼中竟然闪烁起苍浊的泪花,他仰起头来,长叹一声。
“我苦修一生,却不如一个少年举目一看,真是无颜面对已逝仙师,愧受仙师的教养之恩!”
一旁的林逸摆了摆手,淡淡道:“掌门不必如此,你若知道他是什么人,恐怕就不会讶然于他的领悟力了。”
“哦?难道他还有什么身世隐瞒?”云中鹤一愣,看向天赐。
“必然如此,他绝不是小河镇某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林逸也将目光落在天赐身上,似乎在等待着天赐的回应。
天赐眉头一皱,猛然想起自己经常梦到的场景,许许多多的人将他围在山崖上,对他恐吓、辱骂,逼他跳下悬崖。
额头上有汗流出,天赐身上忽然跳出黑色的火苗。
“这是怒火血脉!你到底是什么人?”林逸看着天赐身上的漆黑火焰,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怒火血脉。”云中鹤忽然惊觉,瞪大的眼睛死死盯住天赐。
那跃动的漆黑之焰,既不是真气,也不是妖气,更不是天地灵气,而是一种云中鹤从未见过的,狂暴力量。
“我是小河镇镇长的养子天赐,除此之外,我谁也不是。”天赐的声音变得平静,他身上的火焰,在一瞬间消散不见。
“天地灵气可分离成妖气和真气,在远古传说中,妖气与真气重新结合,便不再是天地灵气,而是一种变异的能量。这种能量有很多种形式,怒气便是其中之一。怒火血脉的拥有着,可将怒气释放而出,状如漆黑烈焰,天赐,你是不是拥有怒火血脉?”林逸大声问道。
“我不知道。”天赐摇了摇头,忽然露出一丝不耐的神色。
他不知道在坠落山崖之前,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却本能地抗拒回忆,他不愿提起失忆的事,那让他感到莫名的痛苦。
看到天赐面露厌恶,云中鹤急忙按住林逸的肩膀,笑道:“既然他不想说,我们就不必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提及的事。”
林逸点了点头,淡淡道:“我只是感到疑惑,拥有怒火血脉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十万深山这种不毛之地?为什么会成为小河镇遗孤?而且他还得到白无命的真传,就更让事情显得蹊跷。”
“你总是喜欢怀疑,喜欢监视和窥探,这其实不是个好的爱好。”云中鹤笑了笑。
“正是我的怀疑,我的监视与窥探,让暮雪和月冕的恩怨浮出水面,让流苏阁现在不至于被血煞门铲平。”
“林逸,自从八长老去世之后,你就变得紧张敏感,却又装出一副愤世嫉俗的无赖样子,其实你该放松一下了。”
“血煞门就要攻上山来,你要我如何放松?”
“唉,八长老便是被血煞门所害,到现在已经时隔多年。这次月冕带着血煞门卷土重来,你一定要保持镇静。”
“我很镇静。”林逸哼了一声。
“可我觉得你很紧张,得知血煞门要进攻流苏阁的事情后,你变得越来越紧张。”
“如果我紧张,就不会把月冕和暮雪耍的团团转,也不会兵不血刃解决王耀阳的叛乱了。”林逸语气很强硬,但他的眉头却紧皱着,双手用力握着拳头。
这和他平日叼着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知书南睡了没有,我先回去了!”林逸最后看了天赐一眼,也不等掌门回话,便化成一道蓝色的光,御剑飞走。
“从不担心自己的女儿,现在却担心起来,你又怎敢说你没有紧张。血煞门如果攻上山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好,就算是我都会紧张,又何况是你。”云中鹤看着在远去的临沂,长叹一声,便转而看向天赐。
“天赐,希望你明日一早就启程,去把血煞门安插在流苏城的人清理干净,在他们有所动作之前,我们必须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我知道了。”天赐点了点头,“还有其他事吗?”
“有。”云中鹤犹豫一下,便将手中长剑举到天赐面前,“我知道你没有合适的武器,这柄流苏剑,赠予你。”
看着那柄精妙却没什么出众之处的长剑,天赐笑了笑,道:“不必,你留着自己用吧。”
“你不要小看这柄剑!”云中鹤眉头皱起,“这柄剑没有镶嵌妖魄,看起来和凡铁无异,但它却是流苏阁掌门之间代代相传的绝品神兵,专门设计用来施展流苏剑术。这柄剑,是开山祖师云惊的佩剑,距今,已有八千年。”
“八千年。”天赐愕然,接过那柄剑上看下看。
剑身光滑,没有锈蚀,没有灰尘,没有划痕,没有血污。
如果说八千年的沧海桑田,都无法在一柄剑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天赐是决然不信的。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将这柄剑传你,已经是将你看作流苏阁的未来,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云中鹤说着,取出金丝装饰的雪白剑鞘,肃穆地塞到了天赐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