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杨家将

第五十二章 甘州三美

字体:16+-

在王传礼的热心帮忙下,杨嘉谟顺利搬进了甘州府城北街的一处宅子里。跟王传礼之前说的情形一致,这处宅子虽然没有人居住但收拾得十分雅致整洁,三进的布局不大不小,前院里栽植着几棵足有廊柱粗细的树木,时值冬季早已秃了枝叶,但看得出来乃是榕树。而后院之中的花园里却栽了海棠树、秋桂,靠墙还有几棵虬枝劲节的枣树,最可喜花园一角长着方青竹,在这个百花凋零的季节依然郁郁葱葱散发着昂然生机。

杨嘉谟对这处宅院十分满意,应着王传礼的一再坚持便答应了他在搬进来后设宴暖房。其实才来甘州没多久,杨嘉谟并没有多余的银钱可用,在交办了租赁银子之后,他作为甘州中卫指挥使的月俸已经告罄,又成了一个身无分文的赤贫之人。好在杨俊在甘州经营多年,手里有着不菲的家财,便先问他借了一些出来置办酒席。

并不打算大办,但在宴请这日还是来了不少人,大多还是杨嘉谟第一次见到的生面孔,这倒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寒暄之后才知道,这些人中基本都是来自甘州中卫的将官人等,听见杨嘉谟新上任早就想来拜访,只是找不到由头,现在好了,这指挥使乔迁之喜,怎么可能不来祝贺呢?当然了,这些人中有不少是借杨嘉谟乔迁来攀关系的。

杨嘉谟听闻不禁赧然,只是租赁了一处宅院当做临时落脚养伤的住处,见众兄弟兴兴头头不忍拂却他们的好意才热闹一番,哪里就谈得上乔迁二字了?不过,既然客人上门了也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打起精神招待他们。众人见小王爷朱识鋐在场,又有达奇勋特意从肃州赶来,这场宴会的格调一下子便上升了好多个等级,直让闻讯而来的甘州中卫数名将官惊喜交加,毕竟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能够如此近距离结交权贵的机会不多。一番行礼参拜,朱识鋐被尊上首座,达奇勋次座相陪,其他人等便是坐了末座的也喜笑颜开,宴饮便正式开始。

杨嘉臣和杨俊也没料到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显然之前准备的酒水菜品是不够的,便忙到新乐食坊去订了几桌席面过来,这才解了准备不充分的尴尬,没有在人前失礼。

安顿好了客人,由杨嘉谟陪着在前院正厅宴饮,杨家臣和杨俊二人还得操心二进院子的花厅里那一桌女客的招待。

“二哥你说,咱们就这样进去不合适吧?要不请了程小姐出来,让他代你我关照这里行吗?”杨俊在二门前站定问道。

杨嘉臣想了想觉得有理:“也好!咱们两个大老爷们去招待女客委实不像话,就请那母……请那程小姐帮忙好了。”

他差点就将“母夜叉”三个字冲口而出,惹来杨俊瞪眼制止。

耳听花厅里莺莺燕燕的话语之声,杨俊不无担心地又问:“想不到青崖郡主竟然也亲自过来贺喜了,还有那个丁小姐,你说会不会出事呀?”

“出事?能出什么事?”杨嘉臣对这方面一向粗枝大叶不甚上心,好笑着反问:“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还担心她们会因为一块手帕、一枝花儿打起来不成?”

杨俊嫌弃地瞪着杨嘉臣:“跟你这样不解风情的人说起话来还真是费劲!”见杨嘉臣紧盯着他,他只好把心中的担心说了出来:“我的意思是说,很显然,青崖、程英、丁小姐都喜欢上三哥了,要是她们为了三哥打起来可怎么办呀?”杨嘉臣若有所思:“四弟,你这样一说,我感觉确实是那么回事。”

杨俊见杨嘉臣明白了自己的担心,就点点头转身又往前院去,嘀咕道:“还是得跟郑大哥去合计合计才稳妥!”

杨嘉臣追上来好奇地问他:“你到底是什么高招嘛,这可是个大问题!”

杨俊摇头,脸色却很郑重地道:“你先别问,我现在也很糊涂。”

二人一前一后去了前院找郑三彪拿主意。

与前院正厅热火朝天的推杯换盏不同,二进院子的花厅里以青崖郡主为尊,一众女客坐在两侧相陪,一边优雅地吃喝一边说着些闲话,气氛略有些沉闷。所谓吃喝不过都是浅尝辄止,毕竟大家都互相间不熟既放不开手脚玩笑,更有青崖在上座镇着,谁都小心翼翼不敢稍有一点点逾矩。

程英行事泼辣又是从小军中长大能征善战的女将,对于这样的场合应付起来自是游刃有余,又兼她与青崖私交甚笃,间或穿插着说话应答,倒是很有几分女主人的架势,只看得下首并排而坐的丁芷兰、丁汀兰姐妹二人频频交换眼神。

青崖是何等样人,自将厅内一应人等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趁再一次冷场之际轻飘飘地笑着问丁家姐妹道:“二位想必就是丁大先生的千金了吧?”

汀兰一怔,赶忙拉了姐姐起身恭敬地回答:“民女汀兰,和姐姐芷兰参见郡主。”

青崖着意打量了几眼汀兰,淡笑着道:“令尊满腹经纶乃是甘州大儒,丁小姐姐妹这名字,还有这外貌,一瞧就是书香熏陶出来的女子,不必拘礼但请坐下说话吧!”

汀兰福了一礼称谢,拉着紧张的姐姐坐回了座位。芷兰在桌下悄悄捏了捏妹妹的手,竟是一手心的冷汗。

青崖扫了眼正专心执壶为她倒酒的程英,嘴角边掠过一丝无奈的浅笑,再对丁氏姐妹说起话来就微微多了一份冷淡:“没听说杨指挥与丁大先生有亲,却能在这里见到贤姐妹,倒也令本郡主好奇呢!”

芷兰突地红了脸,欲要起身争辩却被汀兰拽住了手。

“启禀郡主,我们家确实与杨指挥并无亲戚来往,只是小女子曾经在肃州时受过杨指挥的大恩,一直想要报答一二,却苦于没有机会,今次正好听闻杨指挥乔迁,便央告了父母而来,一来恭贺杨指挥乔迁新居,二来也顺道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汀兰声音清脆,温婉笑对的姿态不卑不亢,顿时赢得在座诸人的暗赞。

要知道,坊间盛传那些官员们,上至督抚下到侍卫的须眉男子,在青崖郡主面前都战战兢兢,哪里能做到像这位丁小姐一般落落大方笑语相对的?

青崖面色微沉,眼梢有冷厉之色倏然闪过,言语之中带了三分嘲讽冷笑道:“是吗?原来丁小姐与杨指挥还有这般深的渊源?那本郡主怎么听说杨指挥在甘州养伤这段时日是由程将军兄妹照顾,却并未有谁提过报恩之说呢?”

说着,看向已然轻轻咬唇变色的汀兰又道:“既是报恩那便该报在实处,总不能苦活累活都让别人做完了,最后才跑出来说说轻飘飘的话,应付差事吧?”

青崖话音未落,满屋女眷尽皆噤若寒蝉,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郡主有意要刁难丁汀兰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看丁氏姐妹不顺眼,但谁也没有胆量敢去问其中缘由,只能在暗中猜测是否丁家曾得罪过这位据说“杀人不眨眼”的郡主。

饶是汀兰有主意沉得住气,但到底还是闺阁中的乖乖女,离着处变不惊有一段距离,不比青崖有见识、有气势,被当众冷嘲热讽便有些下不来台的难堪。

姐妹二人一时尴尬,芷兰一张面容通红又气又恼,汀兰则煞白着脸咬了唇轻声回道:“郡主教训的是,小女失言了。”

青崖对她这份态度还算满意,收了气势和缓一笑,对身侧侍立的刘女官吩咐:“丁小姐不愧是书香人家的女子我看着甚是钦佩,赏她们姐妹一人一根花钗吧!”

刘女官屈膝一礼应了声“是”,早有随侍而来的侍女奉上锦匣,显然青崖是有备而来。随手取了两支金钗,刘女官亲自捧到丁氏姐妹面前,行动间礼仪周到但周身自有一股王府女官该有的清贵气度,惊得汀兰又急忙拉着姐姐起身接住。

接了金钗,姐妹二人跪地称谢。

“民女姐妹多谢郡主赏赐!”汀兰的面色恢复了正常,清脆地说道。

青崖摆摆手淡淡道:“免礼起身吧!原也不是什么精贵东西,算我和你们结个善缘罢了。”

芷兰眉头微皱,总觉得这位郡主对她们姐妹过于轻视,就连赏赐也很有些漫不经心的不屑似的。

汀兰眼角扫到姐姐的神情,生怕被郡主看去惹了不必要的麻烦,又忙拉着她磕了一个头才站起来入了座。

程英懵懂地看着这一切有些讶异,连给青崖斟酒溢了杯盏都久久没能察觉。

教训了丁氏姐妹,青崖一低头看到满桌案上横流的酒水真是气笑不得,不动声色地踢了踢程英的脚,她顺手接了几乎倒空的酒壶放下,笑容清淡地执杯对厅中两侧举了举道:“诸位今日都是来为杨指挥贺喜的,那便不必有所拘束,本郡主尚有公务在身就先失陪了,你们尽兴!”

说完,青崖一仰头喝了杯中酒,便起身下了座往外面走。

众人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起身施礼、恭敬相送……

见青崖带着她浩浩****的一行随侍女官人等离去,花厅里顿时人影稀落,气氛也随之而轻松下来。来客中有几位是前厅将官的夫人,内中还有两位正值妙龄的小姐,因为都是甘州城中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家,虽互相不熟悉但也并不影响大场面的和谐,尤其是在青崖郡主走了之后,气氛瞬间轻快起来,渐渐开始有说有笑了。

芷兰成婚多年不似妹妹有诸多顾虑,很快便于邻座的一位妇人攀谈起了孩子教养的话题,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投缘。只有汀兰,盯着桌上那支熠熠闪光的金钗,暗自沉思。

程英因于青崖相熟,直送了她来到大门外还略有遗憾而又满怀关切地说道:“好不容易能聚一聚说说话了,你又这样忙着回去,可别把自己过分累着了才好。”

青崖好笑地看着程英,一伸手戳了她的额头一把笑道:“你就别操心我了,有这份心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我看你是白长了这副好样貌,看似聪明实际上却不开窍,等闲让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银子呢。”

“这是什么说道?”程英不服气地瞪着青崖。

青崖扶额,对程英的懵懂表示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要是肯把用去打仗的那份精明分一点在个人的事情上,又何至于让我来替你操心?”

程英越发糊涂,睁着一双英武的大眼睛无辜叫道:“到底怎么了嘛?你这莫名其妙的说的是什么,我完全都听不明白。”

青崖忍不住捧腹,就连身边随侍的女官们都早听出名堂来了,她的闺中密友却还是死不开窍,这让她也觉得束手无策了。

晲了眼身后一贯面目严肃的刘女官极力忍笑的样子,青崖笑叹着上了马车,等坐定之后隔着车帘向程英笑道:“算了算了,朽木不可雕也,你只需要记得哪天真忍不住哭鼻子了来找我就行,到时候我可以把肩膀借给你靠一靠。”

程英皱眉瞪她,没好气道:“你哭鼻子我都不会哭,还当咱们是不懂事的小丫头呢!”

青崖大笑,挥手命刘女官传令离开,然后又提醒程英:“有你哭着找我的时候,不信咱们走着瞧!”

程英举起拳头作势揍人,惹得青崖又是一阵笑声传出车厢。

目送青崖的车驾拐过街角,程英摇摇头低喃着返身进了杨嘉谟赁下的这间院落。

“神神叨叨的。”程英好笑着咕哝而去。

青崖的车驾缓缓行走在甘州街面上,一众侍女、护卫步行跟在后面。

车帘掀起,青崖吩咐刘女官:“长史,打发人去查一查杨指挥赁下的那间院落是谁的产业?另外,打听打听那位丁小姐。”

刘女官恭敬应了,眼神里含着淡笑仰头问:“郡主在担心程小姐?”

青崖面上一阵无奈:“她连自己的心意都迟钝的没有察觉,我要再不为她筹谋一二,怕是被人捷足先登了而后悔。”

刘女官边走边赞同道:“程小姐并不愚钝,但是遇上丁小姐怕是要吃亏。”

青崖笑了笑没有言语,她可不担心程英吃什么亏,尽管那位丁小姐是很有些胆色,应答之间滴水不漏,但程英可是武将出身,一拳头下去估计非把娇滴滴的丁小姐打吐血了不可。因此,所谓的担心不过是怕她在言语上不是丁小姐的对手,在情爱面前的心机手段不如丁汀兰机敏罢了。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今天在杨嘉谟那里,花厅之中除过程英那个迟钝的家伙,包括丁汀兰和那几位将官夫人带去的女孩子,可都是奔着与杨嘉谟联姻的主意去的,否则杨嘉谟初到甘州时间不长,又是一个单身青年男子,有谁会在他仅仅租赁下来一间宅院就专程跑去攀交情的?乔迁之喜?这个幌子要多敷衍就有多可笑。

当然,自己不算,程英也不算。她是因为弟弟朱识鋐的一再央求才来的,而程英是出于一番热心去帮忙的,她们与杨嘉谟算得上熟络倒也不是很突兀。

“杨嘉谟,你本事倒还挺大!”青崖独自嘀咕,对杨嘉谟才来甘州几个月时间就能这么快站稳脚跟,且赢得了这么多抱有联姻目的人家的青睐而感到欣慰。想到当日陈总兵在父王书房门前跪了一夜的情景,她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或许杨嘉谟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吧?既然如此,她又怎么能不帮着自己的好友去争取,而让丁汀兰抢走杨嘉谟呢?只有青崖知道,程英一贯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可是这次照顾杨嘉谟养伤之后,她发现大大咧咧的程英细致下来也是十分可人的,她耐着性子用握惯了刀枪的手去做羹汤的温柔,与杨嘉谟心有灵犀的默契,都无一不是在说明对那人的好感在与日俱增。可惜,那傻妞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醒悟过来,发现她喜欢杨嘉谟的事实,进而去主动争取。而杨嘉谟呢?他又是什么心思,是否能够洞察程英的一片情意?最怕就是两个人都看不透、说不明,最后让别人,比如那位丁小姐夺了红鸾去,那样才叫人担心啊!至于其他人,青崖压根儿就不放在眼里,倒不是那几个女孩子条件有多差,而是在程英和丁汀兰面前,相对没有什么竞争力罢了。

被青崖当成程英的潜在对手看待的丁汀兰,也在她之后离开了花厅辞行。杨嘉谟还没有成家,府里自是没有女主人,要辞行也只是给程英说一声就能走了。

作为目前跟杨嘉谟交情深厚的唯一女性朋友,程英主动承担起了帮他招待女客的责任,更别说杨俊和杨嘉臣还特意拜托过她了。

见丁氏姐妹辞行,程英挽留得十分真诚,笑呵呵地劝道:“时辰还早怎么就急着要走呢?既然来了不如多待一会儿,大家说说笑笑的也热闹些,总好过一回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在秀房里做针线的无趣。”

汀兰客气地笑着回道:“我们姐妹到底与姐姐不同,你是女中丈夫巾帼不让须眉,能上阵杀敌还有官品在身,自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觉得绣花养草无趣也是真的,哪里像我们这般无所事事,只能做做女红打发时间,出来时间一长爹娘还要一趟趟打发人来催促早回,留下来也怕扫了大家的兴致,还是尽早家去吧!”

程英待人实在,一听汀兰这么说大笑道:“怪我没有想到这一层去,还当人人都是和我一样的嚣张不羁,竟忘了二位姐姐原是书香之家的小姐,本不是我这般猴儿样的性子。”

一番话说的俏皮又谦虚,顿时惹得丁氏姐妹掩嘴而笑,与程英像个男子一般大笑的爽朗不同,却也春兰秋菊各有娇美。

程英充当着临时女主人的角色,送了丁氏姐妹出去,又回到花厅继续招待那几位武将的夫人和小姐。

上了自家的马车,芷兰终于松了一口气,抚着胸口道:“真没想到青崖郡主也会在,看她的样子似乎对咱们姐妹不怎么友好,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她?”

汀兰若有所思着安抚姐姐:“大约郡主就是那样的性子吧,她金枝玉叶自是目下无尘的。”

芷兰点点头,又略带埋怨道:“她当时问咱们和杨指挥的关系,你为什么拦着我不告诉说杨指挥现在住的就是咱们家的院子,没得让她平白扫了你我面皮?”

“姐姐慎言!”汀兰忙急声劝阻,脸颊上却飞起两道红霞,羞涩道:“姐夫不是一再嘱咐咱们不许把这事说出来的嘛!要是杨指挥得知就怕他多想。”

看着妹妹羞赧的样子,芷兰“扑哧”笑出声来,打趣道:“你姐夫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为了促成你和杨指挥的事连这样的主意都想得出来,不过嘛……”

她顿住,拉了妹妹的手满面心疼地又道:“为这事他还没少在爹那里磨嘴皮子,还妥协地答应了把秋官送来爹身边读书,你知道他是最看不上科举的。”

汀兰强忍着羞涩,感激地反握住芷兰的手诚恳道:“姐姐,谢谢你们为我……为我的事情奔走,若是……若是能……不管如何吧,我都记得你和姐夫的这份情意。”

“傻妹子!”芷兰搂了妹妹的肩轻笑:“咱们是嫡亲的姐妹,说什么见外的话。只要你能如愿嫁给杨指挥得偿心愿,我们也为你感到高兴的。”

汀兰面色绯红,倚着姐姐的肩头娇羞道:“可是爹爹那里……”

“放心!”芷兰安慰她:“爹爹他还是有几分愿意的,不然也不会答应把宅院赁给杨指挥了。至于租赁的钱,不是你还把自己的体己银子都偷偷拿出来了吗?”

汀兰急了,从芷兰怀里翻起身来,正色道:“姐姐,这事可千万千万不能让爹知道,不然以他的脾性我也就只有悬梁自尽一条路了。”

芷兰自知说错了话,忙安抚妹妹:“别急别急,我今后绝不再提半个字,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汀兰微微放了心,轻叹口气苦笑:“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很傻?连他是什么心意都还不知道就这般……这般一厢情愿了,要是人家根本就不悦意,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笑柄?”

芷兰却觉得不然,抚着妹妹的青丝笑着鼓励:“莫说这般丧气话,有你姐夫做媒,以他和杨指挥的交情自是八九不离十,你还信不过他吗?”

“可我……”汀兰要强着低声道:“可我总想着男女之间应当两情相悦才圆满,如果因为推脱不过而勉强答应了,将来就算在一起也终究是心存遗憾的吧?”

芷兰无言,她嫁给王传礼之前似乎并没有像妹妹一样患得患失过,更没有她这样多的想法,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安慰。

“不说这个了。”许是感觉到为难到了姐姐,汀兰歉意地笑了笑:“一切随缘吧,该是怎样就是怎样好了!”

芷兰点头赞同:“这才像你的性子嘛!快点开心起来,以免回去让爹娘看了更加不满,你知道的,他们原就不赞成你和杨指挥。”

汀兰闻言深以为然,换了个话题笑道:“姐姐你说像程小姐那样的一个人,该要找怎样的夫婿才能匹配得上?我看她爽朗纯真,长得又是一副好样貌,难得还没有架子,真是一个惹人喜欢的奇女子。”

芷兰也觉得程英不错,起码比青崖郡主更容易接近,便不假思索地回道:“那样的人怕是只有嫁得杨指挥一般的好儿郎才般配了,不然怕是明珠暗投白白糟蹋了,你说是不是?”

“也许吧!”汀兰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刚刚强撑出来的一点笑颜又萎顿下去。

芷兰这才发觉自己又说错了话,急忙澄清解释:“妹妹你别多想,我就是打了一个比方,杨指挥可是咱们家早已看中的东床,姐姐一定不允许别人乱打他的主意。”

汀兰哭笑不得,看着满面惶急的姐姐红着脸羞恼道:“姐姐你乱说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

芷兰一怔,见妹妹没有真的生气,这才十分地懊恼着笑起来:“你看我,以前娘说一孕傻三年我还不信,现下看来竟是真的了,今天一天了说话说不到点子上去,你别笑话姐姐才是。”

汀兰拉住姐姐的手,亲热地又依偎过去:“姐,我知道你是最疼我的,好多话我都不跟娘说就愿意和你说说,又怎么会笑话姐姐。”

姐妹二人说一阵笑一阵,自回甘泉书院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