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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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不再是原來的她了,她身體上那些不可愈合的創口此刻成為最大的羞辱與悔恨,這個夜晚,那個在她身體上留下傷痕的人,此刻又在誰的身體上切膚割肉?她絕望地閉著眼睛,想起那個戴著白帽子穿著白製服的自己,那個疲倦地站在馬路邊等待班車的自己,那個坐在充斥藥水味兒的病房裏發呆的自己……她曾經以為那是最糟糕的生活狀態,她曾經一刻也忍受不得,而現在她方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疲倦,什麽叫真正的忍受。與感情上遭受的打擊相比,工作上的不盡如人意,隻是一場夏日的雷陣雨,雖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嚇得人心慌慌,然而最多不過是淋濕了一件衣裳,而感情上的打擊,則好比冬日的雪花,雖然隻是輕輕飄飄默然無聲地落著,卻足以將你凍成重傷。無論以前的生活多麽看不到前途,至少,她還有憧憬,還有驕傲,還有一個完整的自己,而現在的她,隨著馬原的離去,有一部分身體、有一部分靈魂,也永遠地棄她而去了……

木已成舟,陳婉淩放棄了無謂的努力,暫時將與馬原有關的那一段記憶活埋了,強打精神投入到工作中去。

婉淩緊閉門窗躲在辦公室裏吸煙,實際上從婦聯到廣電局之後,她的工作時間大部分是一個人躲在辦公室裏吸煙,除此之外就是像服務員似地奔忙於各大酒店為領導安排就餐。至於她想拍的宣傳片,由於種種人為的阻礙,暫時閑置一邊。她感覺自己不像個副局長,倒像個公關小姐了。

想到公關小姐,門外響起一個清亮而甜蜜的女聲,一邊扣門一邊問:“請問陳局長在嗎?”

婉淩按掉吸剩的半截香煙,拉開右手邊的抽屜把水晶煙灰缸放進去,又把抽屜推上,擰了一下鑰匙,這才起身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妙齡女子,染著深栗色的頭發,上身穿一件橙紅色外套,下穿緊身超短皮裙,皮裙恰到好處地包裹著臀部,突顯出一個渾圓挺翹的屁股。婉淩心想:我不是公關小姐,這位才是真正的公關小姐呢!公關小姐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做的,以我的條件,恐怕還不夠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