蟻群

小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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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玉鬆和李平最終分手了。小鬆子遭的罪是最深重的。

那一年小鬆子沒有回家,她挺著個大肚子,不敢回家。李平次年過來,就杳無音信了。他回家之後,就被他的母親軟禁了。痛苦與歡樂是對等的,有多少歡樂就要承受多少痛苦。

小鬆子已近臨產了。她去哪裏生產,誰來負責她的產褥費,孩子生下來給誰撫養,這些問題像山一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謝師傅說家裏不能生孩子的,南方人很忌諱生孩子這樣的血地,會帶來災禍。最後還是老李出了力。小鬆子把老李請來,打了幾斤酒,買了幾個菜。她噗通一聲給老李跪下了,老李一把將小鬆子拉起來。

“都是老鄉,能幫的我盡量。我老李半輩子積德行善,一個螞蟻也不敢碾死。”

“李嫂子生孩子找的哪人接生,我也就叫那人,生下來就扔掉算了。”

老李說何苦呢,還不如賣給人家,得幾個錢。孩子也吃不了虧,買孩子的都是有錢的主。老李二杯酒下肚,拍拍胸脯,“這事就我給你做主了,生男孩就賣三千,生女孩就送到廟堂裏。”

承蒙謝師傅開恩,她將豬圈旁邊存放農具的小屋騰出來給小鬆子生孩子。

小鬆子要生了,老李帶著接生婆子來了。

接生婆子五十多歲,個子不小,拎著個手提包。她彎著腰進了小鬆子臨產所,一股隔年的黴味撲鼻而來,蛛網盤結,老鼠旁若無人地跑來跑去。小鬆子膽小,被老鼠嚇得‘哇哇’叫。接生婆子把包放在床頭,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點了起來。她瞟了一眼小鬆子,小鬆子讓她感到有點棘手。小鬆子有氣無力望著接生婆子。在家裏她是多麽嬌貴啊!而現在她在生與死的邊緣掙紮,頑強一步就是生,疲軟一步就是死。開始陣痛的時候,她就受不了。她一把抓住趙二的手,眼睜得如銅鈴子一樣。趙二和劉小鳳都沒有上班,她倆都為她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