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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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愛國年紀跟我相仿,我們又很對脾胃,聚會過後,順理成章的我們就成了好朋友。成了好友後,仗著年紀比我大,他愛犯一個毛病,總是喜歡教育我。他居然諄諄告誡我說,知道不?一個人不經曆磨難,就不會有出息。哎,這是什麽話啊。你瞧,他這麽個人,外表看男子漢十足,卻像女人一樣喋喋不休。

某一天,在同他許多交往後,我忽然意識到,他這個人還是蠻有點精神傳承的。他喜歡讀書,這個跟我頗為一致。他精神上遊的那個人,依稀是幾百年前他那位早已作古的湖南老鄉曾國藩。對的,他靈魂的深處,隱居著一位名字叫做曾國藩的古人。

接著,我就有更驚人的發現,唐愛國跟曾國藩外貌上是那麽相像。你在想象中可以將他與曾國藩畫像比較一下。此外,跟曾國藩一樣,他喜歡說或寫些名言警句。有一天我去唐愛國家,是他還在福田南園路的出租屋。一進門讓我大吃一驚,他家牆壁上到處貼著曾國藩的話。打開客廳門,隨著湧進的風,牆壁上的小紙條嘩啦亂舞,像是無數個曾國藩站在牆壁上跟我們說話。

曾國藩哪點不好?他臉色冷冷地說。

其實說到曾國藩,我多少也有些敬佩。曾國藩說過,居心平,然後可曆世路之險。人家這樣說,才有深度。

我問:“你看過曾國藩的‘惟天下之至誠能勝天下之至偽,惟天下之至拙能勝天下之至巧’嗎?”

“想跟我談曾國藩?笑話。”

“豈敢。其實,不獨對曾國藩,我對你也充滿敬意。”我抱拳說。

“屁。”

我笑嘻嘻地說:“看來,笨拙仍是不能勝過智巧的。”

“誰笨拙?”

“我笨拙啊。”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所以勝不過你嘛。”

那時我們剛認識不久,還有些靦腆,但是唐愛國已經顯示他的桀驁不馴。那時他仍在那家著名投資公司上班,整天替富人撰寫些又臭又長的投資建議報告。有空時,他像這個城市的孤寂女生一樣,喜歡長時間與我煲電話,跟我講些倍感陌生的經濟學或財經方麵的專業詞匯,令我不知所雲。我相信,後來他考公務員的滔滔辯才,跟與我長時間通話鍛煉不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