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梯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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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梓筠借用到機關並沒有在第三監區掀起多大的風浪,畢竟像他這樣沒在基層上多久班就運用關係調往機關的雖不能說是很多,但也絕不至於罕見。倒是老板娘在他有一次下班經過時叫住了他,對他豎起大拇指,說他蠻有本事的,才來了半年多,就能借用到機關裏。機關嘛怎麽著比起一線也要好太多了,至少用不著一上早班就得起得比打鳴的雞還要早,一趕訂單就要熬通宵睡得比狗子還要晚得那麽辛苦呢。另外,她也特別指出,脫離了一線,今後可以陪楊欣兒的時間也要多很多了。這樣自然也是有益於兩個小年輕的關係發展的,快的話可能今年就好喝兩人的喜酒了吧?馬梓筠盯著老板娘那張快速開闔的嘴,突然覺得她的性格其實和楊欣兒是有著幾分相似的,熱情、外放、直爽、討巧。容貌雖沒有楊欣兒那般出眾,盯久了卻也覺得小有風情。楊欣兒和自己在一起時,估計也就是自己眼中老板搭配老板娘的翻版。在外人看來都不過是鮮花插在那啥啥上,那啥啥啥叼到了天鵝肉,總之就是醜漢配嬌妻式的不協調。但是據馬梓筠的觀察,老板娘之所以能夠與老板走到一起,也並不是如表麵看起來那麽無緣由的。她那位看起來五大三粗的拙夫外形雖則粗魯,平素話也很少,瞧著木頭疙瘩一塊,實則是個內心很溫柔細膩的多情漢子。他表麵憨傻,確是心靈手巧,承攬了幾乎所有的家務,在單位裏幹起活來也是水電工、木泥匠的“百搭”。脾氣還特別好,家外萬事都無條件聽從監區領導的調遣,家內凡事都無條件依從自己的婆娘。不管老板娘心情如何,他都是整天咧著嘴笑嘻嘻著,讓人瞅見了也發不起火。他們的兒子長得像父親,脾氣更像父親,每日裏見人就樂,話語卻很少。天冷了總是凍得受不住似地彎曲個背,小腦袋似乎都要埋到桌子底下。成天拖著長長的清水鼻涕,用袖管怎麽擦也擦不幹淨,弄得右邊的袖口內側都被半幹不幹的鼻涕沫子罩上了一層亮晶晶的“拔絲”。老板娘也不舍得在店裏安裝空調,隻是用白炭生了個火盆子。店裏總是有人進進出出的,離開的時候帶出去一大團暖氣,進來的時候又帶進來一大陣冷氣。遮垂下來擋風的厚棉布簾子麵對北口鎮狡猾放肆的嚴寒幾乎也發揮不了什麽作用,她的可憐兒子就更加受凍了。哆嗦著個手寫作業時就是靠在火盆邊也是兩腮發青,牙關相叩,時不時還要打上一個寒顫。那寫出來的字也更是七歪八扭,讓人不忍直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