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9日早晨召开的案情分析会,是顺宁市公安局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次案情分析会,在《顺宁新闻眼》的150万观众中,其中不少就是警察,大家一起目睹了宁子晨突然死亡的全部过程。坐在会议室里,大伙叽叽喳喳议论不休,知道昨天的案子是苏镜亲自出马,不少人都围上来要问个究竟,但是苏镜只是笑笑,两手一摆说道:“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啊。”
当局长侯国安走进会议室时,大家才安静下来。侯局长面色不善,看上去心事重重,他扫视全场一眼,说道:“苏镜呢。”
“在!”苏镜腾得站了起来。
“昨天的案子大家肯定都知道了,众目睽睽之下竟敢行凶杀人,实在是无法无天,这是对我们警察队伍的公开挑衅。林书记、洪市长连夜给我打电话,要求我们迅速破案。苏镜你先给大家讲讲。”
苏镜面对几十双询问的眼睛,详详细细地讲述了案发经过、验尸情况以及死者每个同事的口供。苏镜讲完,会议室里又是叽叽喳喳一片,大伙把每个人都猜来猜去,但依然不得要领。侯国安干咳一声,止住了大家的议论,说道:“一个一个说,考虑成熟再说。”
一个叫张跃的警察站起来说道:“我觉得杀人并不难,如果跟宁子晨有仇,直接上门杀人就完了,为什么非要在直播台上杀人?我认为有四个可能。第一,凶手想卖弄他的胆量或者杀人技巧,或者他就是想挑战警察,想跟警察斗智,以显示自己多么聪明。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可能还会继续杀人。这种人表面上非常自信,他也许是一个事业上非常成功的人,但是内心深处却可能很自卑很孤独;第二种可能是,凶手非常仇恨宁子晨,就是让她当众出丑,宁子晨很漂亮,于是凶手就让她当着一百多万观众的面浑身抽搐丑态毕露;第三种可能,刚才苏队说了,宁子晨还在私下做皮肉生意,也许很多大老板都搞过她,凶手在直播台上杀她,可能是向那些老板们示威;第四种可能是,宁子晨可能是某一群人的仇人,凶手跟同伙无法及时取得联系,于是把宁子晨杀死在直播台上,等于是通风报信。”
旁边一个警察说道:“这也太有想象力了吧?”
苏镜说道:“办案有时候就是需要一点想象力,因为你不知道你的对手想象力会有多丰富!难道把人杀死在直播台上,不是很有想象力吗?”他又转向张跃说道,“你分析得很透彻,但是我再补充一点,第五种可能,如果一个人一直被忽视,被人看成是无足轻重的,那他可能也会采取这种方式杀人,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张跃忙恭维道:“还是苏队分析得全面。”
苏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张跃马上不好意思地脸红了,因为苏镜告诉过他们,任何场合都不许乱拍马屁。此时,苏镜又说道:“我本想归纳一下凶手的基本性格特征,但是我发现这个简单的工作其实也很难。粉盒里的毒可能是在化妆室下的,也可能是在直播台上下的。如果是在化妆室下的毒,那么这个凶手只要有冷静的头脑、敏捷的身手就可以了,因为当时办公室就那么几个人,不会有很多人去化妆室;而如果是在直播台上下毒,那么就要求凶手有超强的心理素质,他必须胆大心细,因为当时摄像机是开着的,导播间里起码有三个屏幕显示的是直播台上的画面。”
侯局长点点头,说道:“你们的分析都很有道理,但是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你们忽视了。昨天晚上,除了林书记、洪市长,还有七八个市领导给我打了电话,市委宣传部的荆部长给这个案子定了性,他说凶手是在向我们的新闻制度挑战,必须严惩不贷。”
张跃说道:“那凶手应该是电视台之外的人。”
“那可未必,”邱兴华说道,“电视台那些失意的记者、编辑们,也许比谁都恨束缚他们的制度。”
侯局长点点头,问苏镜道:“接下来,你准备从何处着手?”
“第一,调查氰化钾的来源,王天琦,这事由你来负责。”
“是,”一个年轻的小警察应道。
“第二,《顺宁新闻眼》栏目组里有一个小偷,经常偷化妆品、手机,没人知道他是谁,直到前几天被宁子晨发现了,宁子晨一直在戏弄他,所以,不能排除小偷杀人的动机。我们了解到,这个小偷行窃不是为了钱,而是有心理障碍,他最近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柳晓波--”
“在。”
“你去调查各所医院的心理科诊室,看有没有电视台的员工在接受治疗,要注意,那人很可能用的是化名。”
“是。”
苏镜从包里掏出二十多张照片递给柳晓波:“这是当时在场的每个人的照片,你挨家医院比对。”
“是。”
苏镜又掏出那张纸牌,说道:“这张纸牌是在宁子晨的包里发现的,这是杀人游戏中用到的一张纸牌,这个图案是平民身份。宁子晨在一家俱乐部里玩杀人游戏,但是却中场离开了,但是却把这张纸牌带走了。我在跟宁子晨的同事们聊天的时候,有两个人非常有想象力地说,那场杀人游戏还没有结束,宁子晨是被杀手干掉的。”
此言一出,会议室顿时安静了下来,但是只安静了一小会儿,便又闹腾开了。不少人质疑这种可能性,也有人感到了杀手的恐怖。如果这个推断成立,那么这个杀手一定是沉迷在游戏里不能自拔了。苏镜继续说道:“这个杀手可能是一个非常自负的人,自信自己可以杀光所有平民,但是一个平民却半路离开了游戏,杀手感到不完美,于是动了杀心。”
侯局长沉思了半天说道:“这是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不过任何一个疑点都不要放过,有时候一些看上去非常细微的线索都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啊。好了,”他继续说道,“下面再谈谈另外三宗谋杀案。”
三宗谋杀案分别由三位警察负责。
第一宗谋杀案发生在9月30日凌晨,死者叫沐悦,27岁,是金凤歌舞厅的领舞小姐,她被杀死在一个城中村的出租屋里,死因是煤气中毒,当时死者被**裸地捆绑在**,身上黏糊糊的,经检验是可乐。死者嘴里塞了一条毛巾,身上没有伤,死前也没有进行过性行为。此案由张跃负责,一个月来,他走访了金凤歌舞厅的老板、小姐,但是毫无所获。沐悦卖**,经常在出租屋里接客,所以没人在意谁进过她的房间。而且死亡时间是下半夜,没有目击证人。
第二宗谋杀案发生在10月10日晚上9点左右,死者叫闫桂祥,26岁,是顺业地产中介公司的一名客户经理,当天晚上他跟朋友喝酒回家,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被人用刀抹了脖子,当场毙命。奇怪的是,他嘴里塞满了树叶。唯一的线索是死者同事提供的,闫桂祥生前曾接到过一封匿名信,看信后非常恐惧,马上把信烧掉了,没人知道信的内容是什么。此案由王天琦负责,他调查了闫桂祥的每个客户,没有发现任何疑点,此案至今仍无进展。
第三宗谋杀案发生在10月15日到17日之间,死者叫何婉婷,26岁,是天平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刚刚打赢了一场棘手的官司。10月20日,她被渔夫从清水江里捞出来,本来以为是失足溺毙,可是脖子上有勒痕,证明是被人谋杀之后投江。死者一丝不挂,**被人用针扎过,而死前也没有性行为。法医鉴定死亡时间为10月15日到17日之间,而对其同事的调查也证明,从15日开始,就再也没见过何婉婷。此案由徐荣负责,他首先去调查了何婉婷经手的那场官司,但是毫无疑点,此案也陷入了停顿。
听完三个警察的汇报,侯局长面色铁青,站起来说道:“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连出四宗谋杀案,这简直就是我们的耻辱。同志们啊,我们不能辜负了党和人民对我们的嘱托啊,我们要对得起我们头顶上这枚国徽啊!我要求你们挖地三尺,也要把凶手全部给我缉拿归案,否则我跟你们一起下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