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五夜诡故事

第一百六十九夜、冰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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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秦秦看着窗外忧心忡忡的说,“哎呀,今天好像也挺阴的。你猜那个鬼会不会……”我突然打了个喷嚏,吓了她一大跳,“妈呀陈()光,你要死呀!”

这一下午没有别人打扰,我的感觉很好,很安静,很舒服。

傍晚时分,大队辅导员又来了,问我恢复得怎么样。

冯秦秦摸摸我额头:“还有点发烧。”

辅导员点点头对我说:“你晚上别回老全头家住了,省得折腾严重了。”

冯秦秦自告奋勇:“老师,你放心吧,晚上我照顾他!”

大队辅导员哈哈一笑:“你晚上照顾他我睡哪去呀?行了,知道你们同学之间团结友爱,你回你屋吧,有我呢。”

冯秦秦积极性被打消,有些不高兴,撅着个小嘴嘟囔道:“哦,那我去给陈()光弄点饭回来。”

辅导员回绝道:“不用了,一会我给他整。你敢紧走吧,天都黑了,你不害怕呀?”

估计冯秦秦想起了那个白色的鬼,终于心有不甘的走了。

忘了说了,我们大队辅导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这一宿呼噜打的,差点把我脑浆子搅和出来,我发了一整天高烧头都这么疼过。

第二天一早,白水寨通向外面的桥修好了,我们终于蹬上返城的大巴。回去的路上冯秦秦依旧坐在我旁边,居然又像来时一样睡着了,头还歪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紧张的不得了,生怕别人看见说闲话,还怕自己抗不住晕车吐她一身。不过,最怕的是把她吵醒再被她骂傻呼呼,因为她睡得实在太香甜了。

有人问过我,沈丽不经意的一个小举动就会让你想入非非,冯秦秦这么好的女孩你真的从没产生过什么想法吗?第一,那时候我的确傻呼呼;第二,冯秦秦实在太完美了,我总觉得她跟我完全不在一个世界,更像挂历上的大美人那样不真实,那样遥不可及。请问你会爱上一本挂历吗?

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去哪我都会觉得回家的路总是更快一些。不到中午十一点,大巴便驶到了校门口。行程耽误了整整一天,不少家长都到学校来问过,也有一些心理素质极其脆弱的父母知道了情况仍不放心的早早跑来接车——我爸肯定属于心大那种,他才不会特意来接我呢。

独自走到家楼下,那几位长期在外面晒太阳的老太太一入既往的围在一起扯老婆舌。小买店里的吕表姐也没什么生意,无聊的参与其中,还饶有兴致的问:“那到底是不是他干的呀?”

老太太们言之凿凿:“肯定是他干的呀!脑袋都剁下来放他家冰箱里了,能是别人干的吗?”

就这一耳朵,大热天听得我一哆嗦。

吕表姐直嘬嘴:“啧啧,现在人都疯了是不?大不了离婚呗,干啥下那么狠的手哇……”

看来附近又出什么惊天大案了,而且还把死人脑袋藏尸在冰箱里,绝对劲爆。我有心放慢脚步听听细节,偏巧刚好有顾客过来买烟,老太太们便停了口,我只好失望的走进楼洞。

推开门,很意外我爸并没在家,桌子上留了十块钱,钱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大光,爸爸临时去外地看个工程,两三天回家。冰箱里有切好的猪头肉,不用热直接吃就行。”看日期是前天留下的,估计他根本不知道我会晚回来一天。

见到猪头肉三个字,我还真有点饿了。好歹算大病初愈,学校为了让参加活动的学生们更深刻的体验农村生活,特意安排顿顿粗茶淡饭。没滋没味不说,高粱米在嘴里越嚼越多还刺嗓子,根本咽不下去。这两天一直处于半饥饿状态,可得好好开开荤。

我闷上一锅大米饭,便去翻冰箱。现在冰箱都是上面冷藏下面冷冻,老式冰箱恰好相反。我家那台老古董冷藏室的灯还有些问题,拽开门一秒钟之后才能亮起来。我哈着腰想去翻猪头肉,灯亮的一瞬间差点坐个屁股墩。

冰箱里有一只眼睛在无精打彩的瞄着我!

我缓了老半天才整明白:我爸平时买东西喜欢贪多,这次更是一下买了半拉猪头。他把拱嘴切好片码在盘子里,猪脸随便往冰箱里一丢就走了。猪眼睛正好冲着外边,我又没有心里准备,能不吓一跳吗?等琢磨过味来以后,我几乎被我爸气乐了,难怪我妈在家的时候老抱怨他不是个利落人。

那只猪眼睛眯缝着,看不见眼珠子,还是双眼皮,除了大点跟人眼没什么区别。我越观察越瘆得慌,赶紧端出盘子把冰箱门关上了。

吃过中饭,懒洋洋躺在**看电视,看着看着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刚塞满肉的肚子居然再次咕咕叫了起来。我爬起来打算接着翻翻冰箱找找还有什么吃的,突然想起藏在冰箱里的那只眼睛,着实有些打怵。转念一合计,我爸不是留钱了吗?去白水寨给我的十块也没花呢,干脆下楼买两包方便面,连汤带水的再配上根雪糕岂不美滋滋?于是穿鞋下楼直奔吕表姐小卖部。

吕表姐见我卖方便面随口问了一嘴:“大晚上的就吃这个啊?你爸又把你自己扔家了?”

我“嗯”了一声,付过钱拿起东西往楼上走。一个蹲在小卖店门口喝汽水的男人拍拍屁股站起来,紧随我身后也进了楼洞。我瞅他挺面熟,应该是附近的居民,没太在意。走到家门口刚把门拧开,那个男的从二楼半的缓步台上一个箭步蹿到我背后,二话不说一手捂住我的嘴一手抱起我闯进了屋里,然后迅速回身将门带好。

我脑袋里嗡的一声麻爪了,不晓得他打的什么主意,但心里清楚肯定凶多吉少。

隔着门板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异常的响动,这个男人才把我放下,蹲在地上两只手抓着我的肩膀说:“小孩你听我说,我不是坏人。我今天没地方住,你让我在你家待你一宿,明天天不亮我就走。你老老实实的别闹腾,我保证不能把你怎么地了,行不?”

歹徒都把我堵家里了,除了点头我还能做什么呢?

他见我没有反抗或者呼救的意图,终于松开了我,警惕的转转门锁,又搬了节沙发顶在门板上,才往沙发上一坐长舒口气。

我盯盯的瞅着他,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弹。

他十分疲惫的挥挥手:“你该干啥干啥去,别瞎叫唤就行,不用管我。”见我依然杵在原地,不耐烦的提醒,“你不是要吃方便面吗?去煮去呀?看我干什么?”

我还是没动:“我……我不想吃煮的,我爱吃……爱吃泡的。”

男人八成从没见过像我这么二的孩子,都要崩溃了:“你咋那么多废话呢?我又没拦着你,泡去呀!”

其实,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我哪里有心思吃面呢?可不做点事情总感觉会把这位不速之客惹毛,于是只好战战兢兢找出只大海碗把方便面泡上了。

热气蒸腾,男人坐在沙发上喉节一颤,似乎咽了口口水。我还挺没眼力劲儿,不知道让让客人,踢里秃噜光顾自己吃。吃到最后他眼神都有点直了,终于忍不住问我:“小孩,你吃完没?你吃完那汤能给我喝两口不?”

我立马意识到自己有失待客之道了,顺从的把碗端到他面前。他毫不客气,也不嫌乎我埋汰,仰起脖子咕嘟咕嘟一口气将这点残汤倒进了嗓子眼里。

饿这种感觉挺奇妙的,如果你一直不吃,勉强能坚持一段时间。一旦舌头沾上饭味,不吃饱了指定会抓心挠肝的更加难受。眼前的客人应该就是处在这个尴尬阶段,他喝完汤碗都没舍得还给我,纠结了半天居然红着脸问我:“小孩,你家还有啥吃的没?最好……最好能来点……肉。”

我从小就不护食,规规矩矩的回答:“冰箱里有猪头肉。”

他一下从沙里蹦起来:“你说啥?”

我以为我说错话了,可话里边也没有侮辱他的字眼啊:“猪……猪头肉……”

他眼睛都绿了:“在哪?”

我更没底了:“冰……冰箱里啊?”

他恨不得给我生吞了:“我问你冰箱在哪?”

我往厨房一指:“在……”

话没说完,这个男人身形一晃消失在了我面前。紧接着,厨房里来了冰箱门开门的动静。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了,我还没转过身,耳轮中先听到他狐疑的“嗯”了一声,没过一秒钟突然响起“哇”的惨叫,然后屁滚尿流的跑了出来,筛糠一般哆嗦:“我媳妇,我媳妇,怎么在你家冰箱里呢?”

我既怕又糊涂:“你媳妇?在……咱家冰箱里?咱家冰箱里就有猪头肉啊?”

男人上蹿下跳,语无伦次:“她在你家冰箱里看着我呢!她怎么跟到这来了?我跑不了了,我跑不了了……”边说边疯疯癫癫的推开沙发,逃出门外。

我虽然傻乎乎,但智力没缺陷,赶紧锁好门一顿大喘气,只觉得两世为人像做了场梦一样。惊愕之余又不禁迷惑不已:他怎么会被我家的冰箱吓成这副熊样呢?我一边合计一边朝厨房看了一眼:冰箱门大敞四开,那只猪眼依旧懒洋洋的眯缝着,一副得意的神情。

果然太他奶奶的吓人了!我连忙关上冰箱门一溜烟跑进屋里不敢出来了。

第二天,我爸回来了。考虑到他会严厉的教训我警惕性不高从而引狼入室,再担惊受怕的不敢出去找活,所以昨晚发生的事情我只字未提。直到今天我爸对我曾经经历过的这幕惊魂也完全不知。

暑假快放完的时候才听楼下老太太们讲:我们小区里的一对夫妻感情不好,两口子平时分房睡。某日因为琐事干了一仗,女的把男的削了,男的没敢还手。可能憋屈的厉害,半夜梦游给媳妇脑袋砍下来放冰箱里了,还顺手把屋里的血迹收拾得干干净净。他醒来以后对自己的所做所为完全没有印相,睡眼惺忪的开冰箱准备早餐。冰箱门一开媳妇在里面瞪着他呢,当时给他吓疯了,不知跑到哪去到现在还没找着呢。

敢情,那个闯进我家的男人是把我爸买的猪头肉当他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