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浩元新闻悬疑:苏镜探案系列(全七册)

第八十三章 新闻报道里找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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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动车追尾,疑凶可能在车上

7月23日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个不眠之夜,那天晚上,浙江暴雨,杭州开往福州的D3115次列车行驶至温州市双屿路段时,遭遇雷击失去动力,只好停车。

十九点十七分,网友“一一成长回忆录”发布微博说:“人小脾气大,小宝贝,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懂事啊。”

二十点二十七分,网友“Smm_苗”发布微博说:“暴雨后的动车这是怎么了?爬的比蜗牛还慢……别出啥事儿啊。”她还配了一张图片,黑漆漆的夜里,一辆列车停在桥上。

“Smm_苗”发布这条微博的时候,从北京南发往福州的D301次列车正呼啸着向前驶去。

二十点三十四分,D301次列车司机潘一恒猛然发现前方铁轨上停着一辆列车,他紧握手柄,果断采取紧急制动措施,但是列车还是撞了上去,闸把穿透了他的胸膛。

天旋地转,车厢从二三十米高的高架桥坠落,过道一端正好被压在下面……

网络上关于动车事故的微博立即铺天盖地,苏镜看到这一惊人的消息,竟把案子抛到了脑后,他就像信息饥渴一样到处寻觅最新消息。套子打来电话的时候,他还沉浸在动车追尾事故中,电话一接通便问道:“你看到了吧?”

“什么?”套子有点懵。

“动车追尾了。”

听苏镜把事故说完,套子气愤地说道:“这些日子动车一直出事,前两天还说停电正常呢。”

“哦,对了!你那边有消息吗?”苏镜突然又想起了案子。

“没有,我今天把白石冰村里几乎每家人都问过了,他已经没有至亲了,有几个远方亲戚也都在顺宁本地。”

“这些远方亲戚你有没有去问一下?”

“当然问过了,要不然我怎么会这么晚还没回家?”

“辛苦辛苦,我给你发大红花。”

“少来!”套子说道,“这几个远方亲戚都不住在一起,我今天一共跑了六个村子,累得我腿肚子都抽筋。他们有些都不记得白石冰是谁了,记得他的人也都说白石冰在外地没有亲戚。”

“知道了,明天请你吃饭,犒劳下你。”

“猛子那边有信儿吗?”

“还没呢,”苏镜说道,“你们办事,我都放心,我等他电话。”

跟套子说完,苏镜继续上网查看各方信息,一张图片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网友拍的照片,地上是几个车厢叠在一起,还有一节车厢悬在空中,远处,消防官兵正在奋力救人,周围还站着一些人,一个个蓬头垢面,有的茫然地向消防官兵张望,有的对着车厢痛哭流涕,还有的匆匆离开现场。近景则是四个消防官兵抬着担架匆匆走过,担架里躺着一个伤员,伤员的脑袋侧向一边,所以看不全五官。

苏镜微微皱起眉头自言自语:“是不是他呢?”

他觉得那人跟白石冰有几分相似,但毕竟是夜间拍照,相机像素不高,加上他的脸是侧着的,所以看得并不真切。

猛子这时候打来了电话,开口就说道:“头儿,累死我了。”

猛子去了电视台,问了很多人,大伙都不知道白石冰在外地有什么至交好友,后来他又去了顺宁大学,找到了白石冰当年的老师。

猛子说道:“头儿,咱们不是一直还奇怪吗,白石冰的爷爷留下那么多钱,他怎么现在沦落到住城中村的地步?”

“为什么?”

“他真的是把钱都捐了!”猛子说道,“我找到了他当年的辅导员,他说每次洪涝、地震灾害,白石冰都会捐款,别人都是捐几十块钱,他总是上千的捐。除了捐款,他还资助了很多贫困山区的学生读书。这些事他都没告诉别人,直到一个山区的孩子给学校写来感谢信,老师和同学才知道。”

苏镜沉思道:“他这是在赎罪呢!”

“辅导员说,没听说白石冰谈过恋爱。”

“他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吗?”

“这事辅导员说不知道,他给了我白石冰同寝室三个人的联系方式。”

“他们都在哪儿?”

“一个在广州,两个在上海,”猛子说道,“我给三人打了电话,广州那个同学已经去福州了,另外两个……”

“福州?”苏镜打断了他,眼睛盯着屏幕上那张图片。

“怎么了?”

“他这两天跟福州同学联系过没有?”

“联系过,”猛子说道,“昨天晚上打过电话,电话号码是北京的固定电话,我拨了一下,是一个公共电话。”

“公共电话?”

“街边的,一个女人接了电话告诉我的。”

“万一这女人骗你呢,也许白石冰就躲在这个女人那儿呢?”

“后来我又拨了几次,每次都是不同的人接的,都告诉我那是公共电话,就在白石冰住的宾馆附近。”

“他跟福州同学说什么了?”

“拉家常,互相问了一下最近怎么样。”

“没说他要去福州?”

“没有明说。他跟他同学说‘要是到了福州可就要投奔你了’。”

“他俩关系怎么样?”

“他同学说,他俩的关系在寝室里是最好的。”

7月24日,局长侯国安主持召开一次案情分析会。

苏镜说:“我们的重大怀疑对象是顺宁电视台的一名记者,名叫白石冰,他昨天和一个同事去北京出差,今天早晨同事找不到他了,行李也不见了。北京交通四通八达,他有可能逃向任何一个地方,其中就有可能在D301次列车上。”

此言一出,很多人心中一惊,睁大了疑惑的眼睛看着苏镜。

苏镜说道:“王猛调查了白石冰的大学同学,其中一个人跟白石冰同寝室,现在在福州,22日晚上,白石冰给他打了电话,流露出可能去福州的意思,而D301次列车正是北京开往福州。”

一个警察说道:“苏队,光凭这一点,很难断定白石冰坐的就是D301次列车吧?”

苏镜打开投影仪,一张照片显示在屏幕上,说道:“这是一个网友拍的照片,大家看看这个人,”苏镜拿着激光笔,点着躺在担架里的伤员,然后换了一张照片,“这是白石冰的照片。”

照片上,远景是一辆拖拉机正在把大片的蔬菜犁掉,近景是一部摄像机固定在三脚架上,白石冰俯身盯着寻像器拍摄,也是侧面照。这张照片是今年年初拍的,当时全国大部分地方的蔬菜卖不出去烂在了地里,顺宁也不例外,农民只好用拖拉机将蔬菜全部毁弃,当时白石冰跟何旋前去采访,何旋拍了照片还发了微博。

接着,苏镜展示了第三张图片,这是一张合成图片,将第一张照片中的伤员图像放大,跟白石冰的照片并列放在一起。

苏镜说道:“这两个人从侧面像来看,相似度非常高。”

一个警察说道:“确实有点像。”

猛子却说道:“那张照片太不清晰了,看不清楚啊。”

那本是一张手机拍摄的照片,像素本来就低,放大之后颗粒更粗。

套子也说:“光凭这张照片来判断那人就是白石冰有点困难。”

苏镜说道:“的确如此,所以我要把这张照片给大家看看,问问大家有什么意见。”

侯国安说道:“这张照片的确很难说明问题,但是这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方向,也许那人就是白石冰呢?我们不妨先就着这个思路查下去,如果不是我们再走另外的路。”

猛子说道:“其实很简单,动车不是实名制了吗?问问铁路部门白石冰有没有上车就行了。”

这事的确很简单,但是这个简单的事情办起来却一点都不简单。散会后,猛子跟铁路公安联系,希望得到协助。但是铁老大根本没理他,还把他训了一顿:“我们这里都火烧眉毛了,哪有工夫给你查这个啊?”

猛子脾气虽然一向火爆,但是有求于人也只能低三下四,说:“领导给我布置的任务,我也没办法,知道你们忙,但也只好硬着头皮问了。”

对方最后才说道:“好吧,我帮你查一下,不过这两天肯定没时间,得过几天。”

等猛子放下电话,套子说道:“没办法,铁老大就是牛,只能等着了。”

猛子说道:“妈的,查个名字有多难,不是实名制了吗?还要过几天!你说万一那人就是白石冰,过几天他伤好了,不知道又跑哪儿去了呢!”

套子笑道:“知足吧你,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知道火车上到底坐了哪些人呢!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还能答应帮你查一下,已经算是奇迹了。”

这的确是奇迹,铁道部在创造奇迹方面非常拿手。

十点左右,参与救援的武警支队指导员在接受采访时说:“人员搜救这一块已经结束了,已经不存在需要人员救助的问题了,现在主要是清理现场。”下午五点左右,勤奋路中队指导员姜建序清理车厢残骸时看到了一个俯身的小女孩,突然,孩子的小手动了一下……晚上十点,铁道部新闻发言人王勇平说:“这只能说是生命的奇迹,至于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猛子看了新闻发布会之后,心里说了一句:“能不能给我一个奇迹,告诉我白石冰到底在不在车上?”

苏镜打来了电话,问道:“猛子,在看电视直播吗?”

“正看着呢。”

“刚才侯局长给我打电话,要我们别等铁路公安了。那个疑似白石冰的人不是受伤了吗?明天你到温州去一趟,看看那人是不是白石冰。”

“我跟套子去吗?”

“你自己去就行了,套子还有别的任务。”

“头儿,这事有点悬啊。”

“怎么了?”

王勇平在新闻发布会上说,事故发生时,D301上共有乘客五百五十八人,D3115次列车旅客一千零七十二人,受伤人员分布在十一家医院救治,除部分轻微伤人员自行出院外,目前还有一百三十二人住院治疗。

猛子说道:“如果白石冰在D301上,而他又自行出院了,我去医院也查不到他啊!”

“他当时是躺在担架上的,应该没那么快出院。”

“如果他是装的呢?”

苏镜说道:“先去查了再说吧!”

2.他到底有没有登上脱轨列车?

7月25日一早,猛子到局里开了介绍信飞往温州,一下飞机就接到苏镜电话,苏镜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可能没那么顺利,因为苏镜之前跟温州警方取得了联系,希望温州方面给予配合,但是温州的绝大部分警力都投入到动车事故的救援以及安保工作中去了,对方告诉他会尽量提供帮助,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猛子说道:“没事!我就喜欢啃硬骨头。”

但是,这块骨头硬得无法下嘴,人家也不是不帮你,人家的确是忙,走进温州市公安局,猛子立即感受到紧张的气氛,每个人都神色凝重步履匆匆。对此,猛子报以最大的理解,当年顺宁市火车脱轨撞倒了一座居民楼,他也是任务特别多,先是救援时维持秩序,后来又被派往医院门口拦记者,总之就是一个字:忙!

他到传达室说明来意,值班民警让他稍等,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小时。猛子闲着没事翻起了报纸,然后发现伤员人数又有变化了。

截至昨天晚上10点,温州共有11家医院共收治伤员192人,其中在院死亡人数14人,出院52人,尚有126人住院治疗。目前,这126名伤员的身份已于今天下午由各大医院核实完毕,汇总温州市卫生局。

猛子眼前一亮,这可是一个好消息,他本来还想十一家医院挨个跑一趟呢,现在信息已经汇总到卫生局,这就好办了。

半个多小时后,一个年轻警察接待了猛子,他操着一口温州味浓郁的普通话,热情洋溢地跟猛子打了招呼,然后十分不好意思地告诉他,实在没有人手配合他调查。

猛子说道:“不用麻烦你们,只要能帮我给温州市卫生局打个电话就行了。”

一个小时后,猛子来到了温州市卫生局,顺利地调阅了126个伤员的名单,白石冰不在上面。

调阅受伤者名单几乎没费什么周折,但是当猛子表示要调阅遇难者名单的时候,那位年轻的警察就表示爱莫能助了,说:“现在,遇难者身份还在核实,我们不方便透露。”猛子赔尽了笑脸说尽了好话,人家就是那句话:“不方便透露。”

猛子没办法只好回到了酒店,向苏镜做了汇报。对这一结果,苏镜早有心理准备,顺宁这几年火车出轨、山体滑坡、煤矿爆炸,天灾人祸不断,哪一次遇难者名单是顺顺利利公布的?

苏镜说道:“你现在还可以尽一点微薄之力。”

“我浑身是劲,但是没地方使。”

“上网,发微博。”

“什么,发微博?”

“网民现在都在呼吁铁路部门尽快公布遇难者名单,你现在只能尽这点微薄之力了。”

猛子很无奈,但是也没办法。打开微博,果然铺天盖地都是动车追尾的消息,“这是一个奇迹”、“至于你信不信,我反正信”正被疯狂转发、戏谑,更有很多帖子诘问高铁的种种不是,呼吁尽快公布遇难者名单。

猛子灵机一动,搜索“遇难者名单”的微博,结果却显示:“根据国家政策和法律的规定,搜索结果不予显示。”

7月26日一大早,猛子再次来到温州市公安局,找到昨天接待他的年轻警察,又碰了一鼻子灰。

他说:“三十九个遇难者的身份已经确定了,帮帮忙,能不能把名单给我看一下?”

年轻人说道:“不行,我们局长说了,遇难者名单不能由我们公布。”

猛子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你能不能帮我看看里面有没有一个叫白石冰的?”

年轻人两手一摊,说道:“那份名单我还没看到过呢。”

猛子知道,当地警方已经指望不上了,他干脆直接来到温州市殡仪馆,这里哭声连天,一片凄惨之状。他穿着警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跟着家属看了一具具遗体,没有一个是白石冰。部分遗体已经火化,他准备查看火化记录,结果不凑巧,一直接待他的年轻警察也来到殡仪馆,而且还看到了他。人家也没说什么,只是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还向每个同事介绍了他。

猛子只好灰头土脸地离开了殡仪馆。继续留在温州已经不可能有什么作为了,他只好回到顺宁。

苏镜呵呵笑道:“怎么样,是不是特不顺?”

“碰了一鼻子灰。”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啊。”

“头儿,套子呢?”

“去福州了,”苏镜说道,“我让他去盯着白石冰那同学。”

“白石冰没去?”

“还没有。”

“他上海不是还有同学?”

“也派人去了。”

“白石冰也许根本不在车上呢?”

“可是担架里那人太像他了!”

26日晚上六点,铁路部门再次召开新闻发布会,终于公布了第一批遇难者身份,按照姓名、身份证号码、户籍所在地等信息,列出了三十九位已确定遇难者中的二十八人,其中,浙江籍十七人、福建籍七人、安徽籍一人、河南籍一人、天津籍一人、意大利外籍一人。

白石冰不在这二十八人之中。

苏镜和猛子都明白,现在他们只能依靠官方提供的数据了。

不过,到了7月27日,局面多少有所转机,《扬子晚报》的记者根据铁路部门公布的名单和几天来搜集的信息,整理出一份较为完整的遇难者名单,共有三十九人。

白石冰依然不在名单里。

随后,温州警方27日公布了第二批名单,共有七人,28日公布了第三批,共计四人。至此,三十九人名单全部公布。

这份名单跟《扬子晚报》调查的名单没有出入。

“这有几种可能,”苏镜说道,“一、白石冰根本没有乘坐D301次列车,那张图片上担架里的伤员根本不是他;二、他受了轻伤,已经自行离开了医院。”

套子沉吟道:“也有可能,他失踪了。”

猛子说道:“废话,他当然失踪了,要不我们也不会找不到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套子说道,“失踪名单不是一直没公布吗?”

苏镜问道:“猛子,铁路公安那边还没有消息?”

“我昨天还打电话问了呢,还是说让我等等,等他们忙完再说。妈的!”

套子说道:“这两天,舆论都在要求铁道部公布乘客名单,但是一直没动静。”

7月28日下午,苏镜在微博上搜索“动车追尾”,结果竟意外地搜到了一张照片,那是一个旅客在北京南站登车时拍的,配的文字说明是:“真是万幸,7月23日,我乘坐了D301次列车,坐的就是2号车厢。本来要去宁波,后来临时有事在上海虹桥下了车,之后就出事了。”

苏镜感兴趣的不是他的侥幸脱险大难不死,而是画面左侧站着一个年轻男子,背后的列车上“2号”车厢的标志很醒目,透过玻璃窗,一个人正失神地看着窗外。

不用再怀疑了,那人就是白石冰。

D301次列车共有二十二个车站,依次是北京南、天津南、济南西、泰安、曲阜东、滕州东、徐州东、宿州东、蚌埠南、定远、南京南、镇江南、无锡东、上海虹桥、杭州南、宁波东、台州、温岭、温州南、福鼎、宁德和福州。

白石冰有可能在温州南站之前的任何一站下车,他到底去哪儿了呢?

7月29日,温州方面发布消息说,遇难者人数升至四十人,苏镜立即查看详细新闻,死者名叫陈伟,不是白石冰。

就在苏镜等人为白石冰的去向焦头烂额的时候,铁路公安终于打来了电话,他们明确地告诉猛子:“白石冰没有乘坐D301次列车。”

猛子愣怔了半天,问道:“身份证号码都查过了吗?”

“查了,他没上车。”

等猛子放下电话,套子说道:“见鬼了,真见鬼了!”

猛子把那张图片调出来,一边看一边说:“这不是白石冰是谁,他怎么可能不在车上呢?”

白石冰到底有没有乘坐D301次列车,连续几天困扰着苏镜等人。车窗里那人难道真的不是白石冰?可是他跟白石冰为什么长得那么像?何旋是这么宽慰他的:“长得像有什么稀奇的?很多电视台搞模仿秀,很多人跟明星长得非常像,甚至说话的语气、神态都跟克隆出来一样。”

苏镜摇摇头,说道:“那些人就一直在模仿明星,所以说话的语气神态跟明星很像,可是车窗里那人如果不认识白石冰的话,又怎么会模仿白石冰那么像呢?要知道,他不仅仅是长得像白石冰,那眼神、那神态就是白石冰的翻版!”

这事成了悬案,因为铁路公安也是言之凿凿,说D301次列车上根本没有白石冰这号人。苏镜提出要查看所有旅客名单,但是遭到了拒绝。

现在,白石冰有没有上车他拿不准,白石冰是生是死,他也拿不准。

他走向了绝境,眼前似乎再也没有出路了。

一份报纸救了他,将他从迷茫中拔脱出来。8月1日上午十点,他坐在办公室里闲来无事上网浏览新闻,然后便看到了《法制日报》记者范传贵的一篇调查新闻,题目是《动车实名购票何以屡遭质疑》,文中说,保险公司的理赔人员在对“7·23动车追尾事故”进行理赔时,所依据的是旅客在购票时留下的个人信息,而在理赔过程中却发现,有部分旅客是持他人的实名车票上车的,所以需要对旅客身份进行更加复杂的核实。

范传贵还亲身体验了一把,他买了一张实名火车票,排队来到检票口,当他将车票和身份证一同递上时,工作人员只接过车票,并快速剪口归还他。范传贵观察发现,所有的工作人员对所有乘客都只是查验车票而未核对身份证。

看完这篇文章,苏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将套子和猛子叫到办公室,指着电脑屏幕说:“你们看看这篇报道。”

猛子看完便叫道:“这就是说,铁路公安给我们的信息未必是准确的,白石冰也许就在车上。”

套子说道:“难怪他们一直不肯公布乘客名单呢。”

苏镜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假如白石冰就在D301上,他会在哪一站下车?或者,担架上那人就是他?”

猛子说道:“遇难者名单已经公布了,没有他,一百二十六个住院者名单里也没有他,他肯定是受了轻伤自己离开医院的,一些轻伤的旅客甚至连姓名都没有留就走了。”

套子却嘿嘿一笑,说道:“那四十个遇难者都有亲人认领尸体,如果……没有亲人认领呢?那可就神不知鬼不觉啦!”

苏镜呵呵一笑,说道:“打住!我们要相信有关部门不会在这么重大的问题上弄虚作假!”

猛子说道:“现在过去一个星期了,白石冰从温州出发,去往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

套子说道:“要不,我们发全国通缉令吧。”

就在这时,苏镜手机响了,是乔丽打来的,她说石运来有话要对他讲。放下电话,苏镜和猛子、套子立即奔赴顺宁市第二人民医院。

3.他或许不是凶手

石运来精神健旺,见到苏镜就咧嘴笑,乔丽站起来说道:“苏警官,他说要见你,跟你讲讲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石运来自7月20日凌晨被白石冰接走并袭击后,已经过去十一天了,这期间他一方面接受头部的外伤治疗,一方面在乔丽的帮助下进行康复训练,同时,乔丽还请来了精神科医生对石运来进行问询诊断。

医生的初步意见是,石运来患上一种分离性漫游症,患有这种病的人会突然意外地从家里或自己平常工作的地方出走,不能回忆自己的过去,对自己的身份模糊不清或设定一个新的身份。

十四年前,为了拿下鸽子岭旅游开发项目,石运来注册了一家好运来旅游开发有限公司,竞争对手是天龙旅游开发公司,法人代表叫宋伟,这家公司也是临时注册的。宋伟的姐夫雷风行当年是派出所所长,跟顺宁市政法委书记邱德龙很熟,所以在公开招标的时候,顺利地拿下了鸽子岭的旅游开发项目。石运来很是眼红,请宋伟和雷风行吃饭,想跟他们合伙经营,但是被雷风行当面拒绝。也是因为酒喝得多了点儿,石运来指着雷风行破口大骂:“别以为你干的那些好事没人知道,我都给你记着呢。”骂完就走了。

去年苏镜为了调查一起冤狱案件,还一度怀疑石运来已经被雷风行杀害了,谁能想到,石运来走出酒店不久就摔了一跤,应该还昏迷了,醒来之后就觉得自己应该叫马云鹏,然后来到东阳江边遇到了陈海,跟着他干起了打捞尸体赚钱的勾当。直到七年前,陈海挟尸要价,石运来游泳上岸准备拿钱却被人用石头砸了脑袋一下,然后他立即又糊涂了,总觉得自己应该不是马云鹏。

那时候,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但是他却知道陈海做的勾当伤天害理,于是跟他们摊牌说自己再也不干了。又是因为喝酒,又是因为酒后多言,他竟然说要举报陈海,于是陈海萌生杀机,开车撞他。

这一撞不要紧,石运来的神智刚刚有所恢复,结果又糊涂了,还好神经外科的护士护工没有弃之不理,否则他饿也饿死了。虽说神志不清,但是他只记得两件事情,一是出于所有人遇到困难时的本能,他一个劲地喊妈妈,一是七年前的事情印象实在太深了,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这不仅是肉体上的打击,更是精神上的摧残,一想到有人假装溺水淹死别人再挟尸要价,他就觉得愤怒,而且恶心,所以他一直念念不忘的除了“妈妈”,就是“挟尸要价”。

7月20日凌晨时分,当他看到白石冰的时候,起初还懵懵懂懂,后来隐隐约约想起来他是谁了,然后指着他口齿不清地骂:“挟……挟尸……要……要价……凶……凶手。”

白石冰一石头下去,没要了他的命,却唤起了他所有的记忆,包括老婆乔丽,包括陈海、徐虎和白石冰的勾当。

见到苏镜之后,石运来断断续续地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中间当然需要乔丽的帮助。

对猛子和套子而言,石运来的讲述无非是说清了他的病由,而关于白石冰行凶的情节则跟上一次的讲述没有什么不同。

又过了一个多月,9月9日下午,乔丽给苏镜打来了电话,说石运来今天出院,后期的康复治疗在家里进行也可以,她对苏镜千恩万谢,说有空要请他吃饭,并提前祝他中秋节快乐。挂了电话之后,苏镜突然福至心灵,木木地坐在椅子里,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猛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竟然毫无反应,不禁小声说道:“套子,我们的**队长傻了!”

话音刚落,苏镜突然说道:“白石冰也许不是凶手呢!”

猛子吃了一惊,说道:“真的傻了!”

套子问道:“那凶手会是谁呢?”

“我也不知道,”苏镜说道,“还记得8月1日乔丽给我打电话的事吗?她说石运来有话要对我讲,我当时很激动,以为他要对我讲什么呢,谁知道只是重复了之前的话。”

“这有什么问题吗?”猛子问道。

“这几天我一直在问,我激动个什么劲啊?”苏镜说道,“按理说,石运来把知道的事情早就告诉我了,我应该对他的话没有期待了,可我为什么还那么激动呢?”

猛子呵呵笑道:“这是因为你沉不住气。”

套子问道:“苏队,直说吧,你想到什么了?”

“我昨天晚上突然想到的,就像一道流星划破了夜的沉寂……”

“咳,咳,”猛子说道,“咱们这不是诗歌朗诵会。”

苏镜嘿嘿一笑,正色道:“我问你们,陈海是怎么死的?”

猛子说道:“被注射了乙醚,然后活埋。”

“坑是提前挖好的吧?”

“应该是。”

“那徐虎呢?”

“乱刀砍死。”

“你们觉得这两个人的死亡方式,有什么一样的地方吗?”

猛子说道:“这哪能比啊?根本没有一样的地方!”

“真的没有?”

套子沉思半晌,说道:“还真想不出来。”

苏镜继续问道:“那石运来是怎么被袭击的?”

“用石头砸的呀!”猛子说道。

“石头哪儿来的?”

“啊,石头哪儿来的?”猛子问道,“捡的喽!难不成从山脚下搬块石头上去啊?”

套子立即说道:“我知道了!陈海遇害之前被注射乙醚,凶手还提前挖了坑,是有准备的;徐虎被乱刀砍死,起码凶手身上是带着刀的,也是有所准备的;但是白石冰袭击石运来,则只是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是没有准备的,更像是临时起意。而且石运来头上只挨了一下,能不能把他打死全凭运气,但是陈海和徐虎,则是必死无疑。”

猛子反驳道:“也许白石冰知道山洞里有石头呢,所以故意拖到山洞里去,而且他知道石运来腿脚不灵便,所以打那一下基本上就可以要他命了。”

苏镜说道:“如果白石冰一心要杀石运来的话,在哪儿都行,比如杀害徐虎的时候,在城中村里就搞定了,用不着拖着石运来爬山。从陈海和徐虎的尸体上,我看到了恨,但是从石运来身上,我看到的是慌。”

猛子问道:“那他为什么要带石运来爬山?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嘛!”

套子说道:“也许他只是想找个避开人的地方,问问石运来到底是否记得他,是否记得挟尸要价的事,如果不记得,他可能就放过石运来了。”

苏镜说道:“可是石运来记得清清楚楚,而且大病未愈,也不会装假,所以白石冰便起了杀心。你去医院再找一下石运来,问清楚了,那天晚上在山洞里,白石冰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我这就去!”猛子说着就站起了身。

“别急别急,”苏镜说道,“我还没说完呢。陈海死在哪儿?”

“驴头山啊!”

“驴头山离市区很远,凶手肯定是把陈海控制住了,用车把他拉到山上,这点你们同意吧?”苏镜继续说道,“可是白石冰没有车。”

“他可以借啊!”猛子说道。

“借谁的?”

“我们可以调查一下白石冰那天有没有借车。”套子说道。

“好,这个问题就交给你了,”苏镜继续说道,“还有那叠钞票也很奇怪,白石冰给了徐虎一万块钱,可是徐虎身上只剩下九十八张百元大钞,牛皮信封上也没有留下白石冰的指纹。你们不觉得这事很蹊跷吗?”

套子说道:“这事的确很怪,但是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有人帮他!”猛子突然喊了一嗓子,“白石冰杀人之后,另外一个人擦去了信封上的指纹,抽调了一头一尾两张钞票,他是为了掩护白石冰。”

套子反驳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直接连信封带钞票全拿走不就行了?”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苏镜打个圆场,说道:“都别争了,还有别的疑点。”

套子说道:“白石冰还没抓到,苏队长就要给他翻案啦。”

苏镜没理会套子的调侃,皱着眉头条分缕析地说道:“7月15日徐虎遇害那天,白石冰是光着膀子回宿舍的,这个有他同屋的人作证。为什么光着身子呢?因为他衣服上沾了血。而且满园春发廊那个女人也说过,看到白石冰手上胳膊上都是血,衣服上也有。可是别忘记了,我们在垃圾站找到了一件蓝色的血衣,凶手杀人时穿的是这件衣服后来又脱掉了。如果白石冰是凶手的话,他杀人时穿了这件衣服,血怎么会溅到里面的衣服上呢?”

套子说道:“也许那件蓝色的外衣没穿好,所以血溅到里面了。”

猛子说道:“别忘了,那件衣服是用拉链的,不是用扣子的,套上那件衣服可以包得严严实实。”

“还有,”苏镜说道,“凶手既然穿了蓝色的衣服行凶,说明他很冷静,有准备有计划,可是发廊女却说,看到白石冰的时候他是慌里慌张的。”

套子犹疑道:“可能杀人之前很冷静,可是真杀了人之后还是会慌的吧。”

苏镜点头道:“也有道理。”

猛子专爱跟套子顶杠,说道:“有什么道理?没道理!那件血衣就足以说明问题了,穿了那件衣服,里面的衣服就不可能沾上血,一定是白石冰看到尸体去检查了,发现徐虎死了吓得跑了,检查尸体的时候就把血沾到身上了。”

套子继续提出疑点:“如果他杀人之后惊慌失措,那么在脱衣服的时候,也有可能不小心把外衣上的血沾到内衣上。”

苏镜摆摆手,笑道:“这样争下去不会有结果的,我们还是分头干活去吧。”

苏镜和套子来到顺宁电视台,余榭问道:“苏警官这次来是调查谁啊?”

“还是白石冰。”

“找到他了吗?”

“还没有。”

姚笛正好走过来,插嘴道:“也许真相你永远都找不到。”

余榭虎着脸说道:“姚笛,你不要乱讲话,作为新闻工作者,你要讲证据。”

“我这不是把苏警官当自己人私下说说嘛!”

“私下说也不行,”余榭说道,“你赶紧编片去。”

姚笛撇了撇嘴走开了,可刚走了几步就退了回来,因为苏镜刚刚问了一个问题:“余制片,我想来调查一下7月2日白石冰有没有跟同事借过车。”

姚笛听到之后,立即转过身说道:“我呀!”

“他跟你借车了?”

“是啊。”

“7月2日?”

“对。怎么了?”

“他有没有说借车干什么?”

“他就说有事,我就借给他了。”

“你不开?”

“我那天不是去北京采访郭美美的事了吗?”

“他是什么时候跟你借车的?”

“前一天晚上,也就是7月1日。”

“什么时候还你的?”

“我从北京回来,他就还给我了。”

“你的车是什么牌子?”

“途观。”

套子皱眉说道:“途观?那个幼儿园园长看到的车是宝马X5或者是双环SCEO呀!”

苏镜继续问道:“他把车还你的时候,车是干净的吗?”

“啊?”姚笛吃惊地说道,“你是说他开着我的车去杀人?”

“有这可能。”

“难怪,难怪,”姚笛厌恶地说道,“他把车还我的时候,车里面干干净净的,我说:‘我都不好意思了,还说干什么帮我洗车呀?’他说是应该的。谁知道……谁知道他开车杀人了呢?他没把尸体放我车里吧?”

苏镜呵呵一笑,说道:“那应该没有。”

4.“小三”吐露了真情

9月13日像大部分日子一样平平无奇,只是中午时分,智多星幼儿园园长程艳的突然来访给案情带来一丝转机。苏镜招呼程艳落座,问道:“程园长今天不是要出庭吗?”

程艳脸上一红,说道:“别叫我园长了,幼儿园都已经关门了。”苏镜呵呵一笑,程艳接着说道:“出了这种事,谁还会把孩子送来啊。”

这两个月,程艳的日子并不好过,自从7月2日下午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之后,她就一直饱受舆论的谴责,街坊邻居在她背后指指戳戳,声音大得几里之外都听得清清楚楚。与之相比,她倒宁愿被多拘留几天,看守所里还清净点儿。7月15日,吕国豪夫妇将程艳和老王告上法庭,要求赔偿50.89万元,今天是庭审的日子。

苏镜问道:“程园长今天庭审怎么样?”除了“程园长”,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了,一时半会还不习惯立即改口叫她“程女士”。

程艳说道:“法官说择日宣判。”

苏镜看了看时间,说道:“程园长应该是庭审一结束就赶过来了,不知道有什么事?”

程艳说道:“那天你们问我从驴头山上下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别的车,我说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

“对。”

“我想起来那个司机是谁了。”

“谁?”苏镜立即坐直了身子。

“就是工商局昨天被撤职的那个处长。”

“刘枫?”

“是。”

这两个月,刘枫就像坐在一座活火山上,时不时喷出一点火苗,让他惊慌失措,却又马上陷入沉寂,但是他知道,火山一直都在,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大喷发。

7月4日凌晨,刘枫一夜成名,一句“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丢工作”成了顺宁人的口头禅,网友发起人肉搜索,很快将他的老底全挖了出来,原来他能混到工商局处长的位子,全因为他有个姓曹的舅舅,这个曹舅舅是顺宁市的副市长。事发后,曹副市长把这个不争气的外甥狠狠一顿臭骂,然后四处堵漏,先是给顺宁本地各大媒体打电话,要求他们闭嘴,这还不放心,又给顺宁市委宣传部打电话,要他们配合封口。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那段视频在被热议了几天之后似乎渐渐被人淡忘了。可是半个多月后,大概在7月20日左右,网上又有一篇“爆黑帖”冒了出来,除了老调重弹,还把曹副市长也扯了进来,说他如何包庇外甥钳制舆论。此帖立即被上万网友转发,曹副市长大为震动,立即给公安局长侯国安打电话,要他查出是谁发的帖子,侯国安查了,但是没查到,因为发帖人的IP地址显示在美国,而且绝不是通过代理服务器发的。

曹副市长决定丢车保帅,先把刘枫撤职,等风声过去了再图将来。但是,刘枫并没有被撤职,因为7月23日动车在温州追尾了,舆论再次抛弃了他。刘枫有一种大难不死之感,至于是不是“必有后福”,他还没来得及关心。

关于动车追尾事故的追问大概持续了一个月,后来也渐渐风平浪静了,网络上虽然偶尔也有几句质疑的声音,但很快就被淹没了,因为这是一个光怪陆离、迅速遗忘的时代。

到了9月7日,又有人继续发帖声讨刘枫和曹副市长,这次不仅是刘枫那段叫嚣的视频,还罗列了刘枫贪污受贿的几桩罪证,尤其是他跟黑豆芽老板的罪恶勾当,更有甚者,还将他列为陈海之死的疑凶,说陈海准备举报他,于是他先下手为强、杀之而后快了!帖子最后自然不忘说一下,刘枫之所以如此飞扬跋扈还照样忝居其位,全是因为他有一个当副市长的舅舅。

刘枫虽说不学无术,但浸**网络久了,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舅舅,他们肯定雇佣网络水军了。”

因为有了网络水军的推波助澜,曹刘舅甥俩那点事在各大全国性论坛上如火如荼地讨论起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捂是捂不住了。

9月12日,工商局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免去刘枫处长职务,对于网帖反映的其他违规违纪问题,将组成专案组进行调查,并将于第一时间向社会通报。

何旋和任一采访了此事,当天晚上就在《顺宁新闻眼》播出了。尽管刘枫一事消消停停闹了两个月,但程艳却是第一次看到此事,新闻里不但用了刘枫那段狂妄叫嚣的视频,还用了一张胸部以上特写的照片。然后她心里咯噔了一下。第二天庭审一结束便找到了苏镜。

苏镜问道:“你为什么断定那人是他?”

“你们第一次问我的时候,我当时也许太紧张了吧,根本就没去仔细想,而且……我不知道……我也许……我不知道怎么描述那人的长相,毕竟是两辆车这样对着开过来,一晃而过,所以也没看清楚,但是昨天晚上看新闻的时候,我一下就认出他来了。”

苏镜还是不相信,这事未免太凑巧了,问道:“那个刘枫脸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让你一看到他就认出来他就是那个司机。”

“我不知道,也许我认错了,但是我感觉那人就是他,”程艳说道,“我……我觉得……我已经是一个有罪的人,我走到哪儿都抬不起头来,我希望能为你们做点事,求个心里的平安。”

套子说道:“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条有价值的线索,我们不妨再去查查看。”

等程艳走了之后,三人又把刘枫叫嚣的视频找出来,看着他飞扬跋扈的脸,然后彼此疑惑地看了看,猛子说道:“这人就是一张大众脸啊。”

苏镜说道:“我们姑且相信一次女人的直觉吧。”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很准,从中午开始,王晨晨就莫名其妙地心慌,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她跟刘枫一样提心吊胆,甚至比刘枫更加惴惴不安。因为刘枫的事已经被“人肉”出来了,但是她的“小三”身份还没被曝光,七月底那次针对刘枫的舆论声讨中,有人在网上说起刘枫还有个“小三”,但是并没有指名道姓,随着“7·23动车事故”的发生,网友对“刘枫小三”的人肉搜索也停止了。而这才是最可怕的,就像一枚定时炸弹,你明知道它迟早会爆,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等待是最难熬的。

终于,警察找上门来了。

套子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上次给你打过电话的刘涛。”

王晨晨面色涨红,问道:“你有事吗?”

周围的同事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不知道王晨晨犯了什么事,套子说道:“咱们还是借一步说话。”

王晨晨带着套子来到一个小型会议室,把门一关,气呼呼问道:“你又找我有什么事?”

套子说道:“还是上次问你那事。”

“我该说的都说了。”

“上次你只是说了跟刘枫在一起的事……”

“这还不够吗?”王晨晨打断了套子的话。

“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我也只是了解点情况,你说是吧?”套子说道,“我想知道7月2日下午五点到七点,你们在哪里?”

第一次打电话时,王晨晨情绪失控大喊大叫:“我们就是车震了怎么了?车震犯法吗?”可是跟一个陌生人面对面的时候,这种话她可就说不出口了,又羞又囧,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终于鼓足勇气说道:“我们去了驴头山。”

“驴头山,去那里干什么?”

为什么去那里呢?刘枫贼恁兮兮的样子,王晨晨至今记忆犹新,他说:“驴头山上人少,尤其是雨天的时候,基本上没什么人,我们就到驴头山上去吧,听着风声雨声雷声,然后欲仙欲死**迭起。”王晨晨说了一声坏蛋,掐了他一把,脸上浮起一抹红晕,那不是害羞,那是情绪高涨了。

王晨晨说道:“那里风景好,去欣赏雨景。”

套子心里想道:“真是太有想象力了,不知道老婆愿不愿意跟我去看看风景呢。”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却说着:“刘枫开的是什么车?”

“宝马。”

“X5?”

“是。”

“你们在驴头山上有没有看到别的人?”

“上山的时候看到一辆车开下来。”

“你们是几点上山的?”

“五点多吧。”

“五点几分,还记得吗?”

王晨晨说道:“五点一刻。”

“半山腰有一棵很大的树,你有印象吗?”

“我知道,”王晨晨说道,“刘枫本来要把车停在那儿,我说树太大了,小心被雷劈,所以我们就继续往山顶开。”

“你们几点下山的?”

“六点。”

那时候,他们大汗淋漓浑身无力,她靠在刘枫胸前,听着刘枫怦怦的心跳,娇嗔道:“你心跳声音好大,跟打雷似的。”

这几年,很多领导干部和女下属在车里震着震着就一氧化碳中毒而亡,所以刘枫特地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结果雨水便从缝隙里扑进车内,扑到王晨晨的背上,她感到一丝丝凉意。休息半晌,王晨晨说道:“咱们回去吧,天都黑了。”

套子继续问道:“你们下山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别的车上山?”

“有一辆。”

“车牌号记得吗?”

“没有。”

当时,王晨晨坐在副驾驶,脑袋靠在椅背上,眼睛微微闭着,一番激战,她的确累了。前方一束强光打过来,刺得她眼睛睁不开,咕哝道:“这么晚,怎么还有人上山啊?”

刘枫说道:“太没创意了,跟我们学。”

套子回到单位时,猛子已经回来了,他去找了刘枫。苏镜看了看两个人的笔录,说道:“对上了,他俩说的是一样的。”

猛子说道:“两个月了,他们串供都能串好几遍了。”

套子说道:“如果要串供的话,他们也没必要说是去了驴头山啊。”

猛子说道:“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要是逃犯的话,没准儿我会去看守所应聘当个协警什么的。”

套子说道:“得了得了,你以为你写小说呢。那个刘枫也没看到车牌?”

“没有。刘枫说那辆车开着大灯,根本看不清车牌。”

苏镜叹口气说道:“本以为程艳提供了一条有价值的线索,现在无非是弄清楚了刘枫和王晨晨在哪儿车震,妈的,这都什么事啊!”

猛子嘿嘿笑道:“正所谓柳暗花明似一村,车到山前又无路。”

案情重又陷入胶着,直到9月27日,车到山前才终于有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