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依然寂静黑暗。
“大师兄,大师兄”黑暗中竟传来了阿完的声音,看来他还没遇到什么危险,“大师兄,大师兄”阿完还在喊着。
萧云却不能着声,他却也不能阻止阿完继续在那里喊叫,萧云心里气急,这小子实在胆大妄为,如此凶险之地,五感难分,六识不明,他在那里乱叫乱嚷,实在是危急万分。
“大师兄,大师兄。”阿完还在叫着,而且他好像渐渐的向自己靠了过来。萧云不由得有了心口收紧的感觉,阿完好像就在自己的背后。
而且自己背后的血腥气已经更浓了,这血腥气却不是自己闻到的,它就在自己的心里,只有积年的杀戮才能让萧云感到如此深重的血孽。
阿完和那神秘的人形东西就在一个方向,或许他们现在已经只有一步之遥,萧云心道:“阿完!”
他将手中的破魔握得更紧了,已经不能再迟疑了。
“阿完,快闪开”当萧云吼出这一句的时候,他已经脱身飞出,天河宗的‘十月流光’,当然也不会全是虚名,萧云的修为虽只在凝神之境,不过在这万分危急之下,已是他毕生的气力所聚。
十月流光本是飞升之技,萧云如闪电般飞至半空,他的星灵气息之力也已流光的催动之下,蕴蓄至顶锋,‘天雷破’之‘天雷斩’,萧云製出破魔直向那血腥之气斩出。
破魔之刃挟着天雷之火,照亮了萧云身下尺许的空间。
入眼看去,果然是一个人形,不过,这人形的东西却绝不会是人。
因为如果人的身上也有如此浓郁的杀戮之气的话,那么九州之地的生灵所修的那就应该是魔道,而不是修行了。
萧云暴喝一声,‘破’,破字一出口,破魔之刃尺许的青芒突的暴长三尺,炽炎之光更盛,天河宗的首座弟子,现在虽是品性不端,玩世不恭,不过临敌的斗志却已在之天河山上浸**,先前所谓的恐惧已全都抛到九宵云外。
身下之人形已更加的清晰,血腥之气也更加的浓郁,如果不是在生死关头,萧云在这样的气味之下肯定就要吐出来。
破魔刃下,那黑影不闪不避,全无畏惧的感觉,萧云心底略惊,不过这时候由不得他再胡思乱想。
那人形的面目已渐渐清晰,萧云暗觉不妙,天雷火下,破魔刃的余光之中,露出来的面目赫赫然就是——老伯。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诡异的空间,看到的是一个完全出乎于自己意料之外的面孔李,萧云却根本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因为这距离实在是太近了,破魔之刃已以风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向老伯的面门劈去,空气中的血腥杀戮之气却更加的重了。
破魔之刃直击老伯的面门,只听老伯‘嘿嘿’一声,以比萧云手中之刃更快十倍的速度,手臂交叉,轻轻一格,甚至连金属破空之声竟然都忽的消失,全然地消散在了这对肉臂之上。
破魔余力为老伯所阻,天雷之火不得再出,忽的湮没在黑暗之中,四周又陷入无边的黑暗。
萧云越是危急之时,他越是更加的冷静,他本来就不是全无心机的人,既然再无一丝光线,他运起全身气力,丹田一沉,脚尖往地上一顿,向后飘出了十余丈,他只知道无论如何必须离老伯远一点,就算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也是离他越远自己的安全越能够得到保障。
萧云退出,他这时候心里已转了数圈,老伯本来已修行全废,他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实力,如果他真有如此可怕的实力,那么今天自己进入这天河禁地岂不就是陷入了一个陷阱,这个时候却不容得他乱想了,萧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怎么才能全身而退。
阿完的声音这时候却再也不见,萧云心头更疑,难道阿完是和老伯相通,要诱自己进入这杀身地,多想无用,顾萧云宁神静气,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只有在自己完全冷静的时候,自己才能更多一分活命的把握,他本来就是个越在危险关头越冷静的人。
‘大师兄,大师兄’阿完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大师兄,大师兄’阿完的声音竟然是完全从相反的方向传过来的,而且相距他刚才发出呼喊的地方至少有百步之遥。
顾萧云忽的觉得那血腥气仿佛淡了,他却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他现在不敢贸然的回答,因为他实在还有些疑心。
‘大师兄,大师兄’,阿完又叫了起来,而且喊声更加的急迫,顾萧云还是不答,‘大师兄,快快的到我们这边来,这个地方有幻兽,你快点过来,你到这边来就安全了。
顾萧云心底骇然,所谓幻兽,其实不属于六道轮回中的生物,幻者,虚妄之像,迷离之意也,幻兽本是宇宙中的虚怨之气所化,人之为人,多有无端的喜怒哀乐事,古有杞人忧天,今有闲人难眠,所思所虑都是庸人自扰之事,此等庸人皆是天生心内就带来了一股缠绵不绝之意,其缠绵之意至多者,往往多思多虑,一人独居,则忧思伤神而短命,落于人群中,则以孤绝之气以伤众人,令四周人等皆是愤世嫉俗之辈。
愤冤者既多,怨望之气更浓,那怨气至多之处,终日盘旋,而得已积聚不散,时日一久,自然成形,是为幻兽。
幻兽本无形迹,又是怨念所化,它最擅窥视它人之心。萧云此时已全然明了,因自己对那老伯的来历是亦喜亦嗔,所以正被它抓住了破绽,幻化成老伯的样貌。
“大师兄快过来,老伯的手上有王鸟蛋,幻兽是不敢过来的。”阿完其声颇为焦急,关切的语声急促难止。
萧云心中大喜,向阿完发声之处飞身而去,无尽黑暗之加透出一点光亮来,看其光非金非赤,白中又透出黄来,感觉那祥光照耀的地界,全是宁静普济地,萧云已知这正是王鸟蛋所发出的正气之光。
王鸟者,却不是鸟中之王,名为王鸟,是因其有王者气也,其形体也颇小,若说它的形态倒了凤凰类似,只是却比凤凰略小。
凤凰与龙,本来就是真龙的象征,王鸟虽不是凤凰,但它却喜欢在真龙的附近出现,据传大夏立国之君本姓赵,赵氏生有两子,却是一胎的双生子,据传此二子出生时,正有王鸟九只连续九日盘旋其家屋顶之上,所以王鸟出现的地方,必定有王者气。
萧云飞身跃出,向阿完的方向遁去,至极近处,那王气更浓,黄白之色,当然是皇家之色,萧云沐身在这王气之中,竟然有些忘乎所以,却见那金光之中,一个面目憨厚的少年,一个满目愁苦的老人正站在那金光之中,倒像是两位修行者要得道仙游一般。
老伯手上拿着一蛋,其色泽金黄,确实和平日里画卷上的王鸟蛋颇为相似,此时那鸟蛋王气更盛,而先前浓雾中无尽的血腥气却淡了,淡到几乎不见。
都说三皇五帝是真龙天子,天子者,天之子也,当然有大罗金仙庇佑,王气所在处,当然一切的邪魔外道都有避忌,那幻兽竟然不知不觉的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萧云见老伯站于面前,老伯本是无言之人,萧云更觉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俱不言语,阿完道;“大师兄,我们快走吧,这王鸟蛋虽能让邪魔避忌,却无什么杀伤,时间久了,幻兽醒悟,我们便难得脱身了。”
萧云当然省得,也不多言,带了阿完,老伯,匆匆的往来路赶回,王鸟果然是带有王气之物,先前萧云本自辨不得东西南北,现在却在之金光之下,灵识也变得分外通明,只是一刻,就带着两人离了那瘴幕。
但看山外云天幽远,山高海阔,萧云不由得生出浑身轻松的感觉,回首看看阿完,见他木头一般,全然没有才历了生死玄关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道:“你这小子,看起来也不像是悟透了生死的样子,怎么就冒冒失失的冲了进去,你死了不大紧,你把我这天河门下二百年来不世出的奇才也交待在里面,看师父不扒了你的皮,回去且把嘴封上,今日之事,若是师父知道了,我也脱不了干系。”
阿完喏喏道:“谢谢大师兄今天救我和老伯。”言毕,看了看老伯,小声道:“老伯,幸好今天有大师兄,你以后要小心为上,不要为了我做如此危险的事。”
萧云又侧目看了老伯,他因已尽知前事,看了老伯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又见他不言语,怀中却紧紧的抱着那圆不溜秋的鸟蛋,倒真是个老农一般,又有谁能看得出,这就是十八年前天河山上鼎鼎大名的佛影双杰之首。
只是看那老头,紧紧的那王鸟蛋抱于怀前,现在即有了此物,至于是不是十五拿出来的,却也无干,那文镇能不能好,自己根本就不关心。
只是怎么才能从他手上拿一个过来,可要大费周章。
此时在天光下,萧云再看那蛋也如鹅蛋相像,全无异处,再看老伯又紧紧抱在怀里,自己就是想插手摸摸看,也不能够。若是用强,倒叫这老家伙莫名的小看,于是就假装正眼也不看一眼,装酷罢了。
三人但匆匆而行,不多时,就到了那气派非常的天河山门前,萧云待要直接进去,阿完却拉住他的衣袖道;“大师兄,我想下山。”
萧云回首看他,道:“你又有何事,你平日里除了初一下山看你的爹娘,不是从不下山的么,今天才十四。”
阿完道:“我本来是不下山的,只是老伯却说要下山把这王鸟蛋卖了。”
萧云心底说不出是什么味道,本来这王鸟蛋也算得上是个不大不小的宝贝,被这糟老头子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从密境里捡了回来,现在他居然要把它卖掉,听来全是个笑谈一般。
萧云心里转了数圈,想不出什么主意,道:“这东西既然是老伯得的,自然也是由他卖的,只是我总觉不妥,这样的物事你们卖给谁的,算了,我也不回去,还是陪你们走一遭,我也怕你们把这东西丢了。”
老伯仍不答言,却是满腹心事的样子,也不知他的神思已渡往何方。
萧云暗自问阿完道;“这东西卖多少钱,实在不懂你们搞什么名堂。”
阿完也低声道;“老伯也全是为了我,不知道他怎么得到这个消息,居然能从那林地中找出王鸟蛋来,我觉得有些对不住老伯,他听说天河城汤氏药铺有许多提精益气的法门。”说到这里,阿完有些伤神的样子,断续道:“老伯是想用这王鸟去换这些法门,为了我差点让大家出不来。”
阿完又道:“我知道师兄要得这个东西给师父交差,我问老伯要个就是。”
萧云既已得了准信,也不管他,至于老伯是不是童子之身,不过是个笑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