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好,我一直等着她从那道门里面走出来,当然有一天我也有可能从那道门里面走进去。”萧若元看着对面,他坐得很高,看得也很远,对面是一座高塔,高塔停着洛芙的棺椁。
他突然发现洛芙并没有死,他一直觉得她活着,他等着她有一天从塔林里面走出来,像十五岁那年一样扑进他的怀抱。
萧云并不想去看那冰中的美人,或者他不去看也能像父亲一样体会到那美人并没有离开,总有一天她会从那高塔中走出来。
有风,有月,不停的潮声撞击着海岩,偶尔有海燕从空中低掠,或者快下雨了。
想到这里,萧云加紧了手中挥刀的势头,双手紧握刀柄,聚气,挥下,青流上面青芒闪耀,刀仍然是那把刀,人却不再是那个人。
再次挥刀,手起刀落,青芒闪耀。
放下刀,拿起身后的酒壶,壶子木质外壳,上面画着古朴的纹理,挺沉手,用手敲的时候有金属声音,若是酒装满了声音会变得沉实。
将酒壶抖了抖,里面再倒不出一滴酒,闻着里面刺鼻的味道,好像是第一天喝酒闻到的那难闻气味。
酒能够消灭一个人的斗志,萧云只知道自己无酒不欢,酒只能让他过份活泼的性格在有酒时变得稍稍内敛,酒能够让人暂时忘记疼痛,也会让萧云的力气变得更大。
奋力将酒壶扔出,那木质的壶在海风中失去完全下坠势头,被风吹到一边,在岩石上面碰撞数下,终于落到海水里面。
清脆的金属声音,外木内金,奇怪的酒壶。
月光洒落在海面上,波浪在不停翻滚,千年的潮汐从来没有停歇,潮起潮落,壶在也海水中升降。
海水泛光,壶也在泛光。
萧云突的跳了出去,咸湿的海水在口腔里面不停的进出,运气非常好,那壶被海水吹拂到视线数尺之内,只用手轻轻一拨,壶已经拥入怀。
没有这壶或者今天不能睡着,一个酒壶能够改变人的命运么,扯蛋吧,相信这事萧云也不是萧云了。
已入夜,雄壮的少年还坐在**盘膝,气流吞息吐纳,真气在全身血脉涌动,用尽全身真元想将气息凝聚于百汇处。
真气化魂之时,是为星魂,一个武者只有凝聚了星魂,驱使魂力为己战,只有这样才算是真正成为一个武者。
要不然的话,就算是族长独子,成年了也只有回祖居守坟的结局。
冥想间,额头上面斗大的汗珠不停掉落,少年肯定不知道在气息聚居于百汇时,脑袋中央那将脱壳而出的游魂突的又收了回去,而他背后的酒壶上面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清晨,一夜未眠,有人敲门,“少主,有贵客来了!主人叫你赶快出来见客!”语气柔和,赶快两个字却显出这仆人并没有以前对自己那么尊重。
走到大厅时候,萧氏族中的长者都在,萧若元正襟危坐,显然有大事发生,他坐得越正,说明那事情越重要,比较可笑的是,厅里面再没有多余的椅子,看来就没有人打算过让自己坐。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外面,迎着朝日,金光中,一个轩昂的少年走了进来,他棕色的头发束了起来,看起来乱蓬蓬的,明眼人能够看出他修饰过,他穿着明黄色衣衫,露出半边肩膀,好像是一个苦行僧一般的衣饰,他的气色非常好,显现出他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最显眼的是他背后背着的刀鞘,一把刀鞘,却有六柄刀柄。
他昴然而立,眼睛不斜视,有许多的女傭用斜眼看他,极有魅力的男人,当然大堂之上最有魅力的男人是萧若元,他三十出头,看起来只有十多岁,他面容白晰,一根胡须都没有。
可惜的是自从他的妻子去逝以后,很多外面家里的女人风传他不是个男人,因为他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这是个可惜的事情。
“庆家的儿子又来却是为何?”萧若元不紧不慢的说道。
庆寅并不因厅内没有他的位置做何表示,他人极倨傲,他狂笑,声音震动屋瓦,从他笑声中听出他中气十足。
“仍然是说夺亲的事情。”
萧云长叹一口气,厅堂中坐着的只有一个女子,萧菁正向他使眼色,唤他过去坐,他没有过去,该来的总会来,他走出去。
对着手上的青流吹了口气,气息在青芒中撺掇,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蓬乱的头发好像刺猬一样,束起头发的只是一根草签。
十六年前,萧若元用强横武力夺走庆氏家主庆忌的未婚妻,诸城中自古有此先例,败者理当受此污辱,今天庆寅显然是再度重述旧事,表示庆家对这事的看重,不能不看重。
庆寅十二岁凝聚出星魂,十二岁成婚,他的刀有一鞘、鞘中有六刃,每一刃代表一个女人,只不过十七岁他已经有六个妻子,他还准备要第七个。
萧云笑笑,“你的老婆够多了,女人越多你的烦恼会越多,何必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事?不过我也不会刻意阻止你,免得人家说我怕你。”
庆寅扶着自己六柄刀柄,“我只知道女人越多我会越快乐,尤如我最不喜欢喝酒,而你最喜欢喝酒一样,我们不是一路人。”
空中飞出一片竹简,萧云牢牢的接在手上,一片竹简,上面的字已经模糊,“十六年前,萧家主将这竹简递给我父,带走连芙那个女人,今天我还给你,这一段时间你可以和你的未婚妻好好聚聚,我这个人很大度,不会介意。”
连芙,母亲的名字,没有什么比有人辱及己母更令人愤怒。
将青流插于地上,从背后扯出酒壶,脖子仰起,辛辣的**直入喉咙,顷刻间,半壶浓浆灌入喉咙。
本来红润的肤色突的变得通红,他的眼睛也通红,他将刀握于己手,突的如地狱修罗转世。
他的身体本来就极为雄壮,刹那间皮肤骨骼仿佛有了血红的透明一般,暴怒气息充斥于大厅之中,魔神转世无非如此。
无论是厅内长者还是安坐于大椅上的萧菁脸色微变,萧云星魂全废没有得到必定证实,想起来也大抵如此。
可是一个自小开朗,执著于武道的少年能够在刹那之间变得如此狂怒,彻底体现了人的两面性。
诸城庆寅号称除萧云之外的又一个天材,在这狂怒气息也不由得后退。
他退了又退,右手已经扶到六柄刀柄上面,强作镇定,能够在这狂怒气息之下看起来镇定也非常人了。
“你怕什么,既然敢上门来挑战,胆量怎么小到这样程度?”萧云身上血红透明色,渐渐消退,看到他恢复如常,在座的老人都暗暗纳罕。
以前同样的情况也出现过数次,每次都是对方提到洛芙的名字,小孩子口角而已,每次都会让人心中震撼。
萧云看着庆寅,他握刀的手不停颤动,他有些紧张甚至惊惶。
背上一股温热的气流直透血脉,心内翻涌气息完全隐没。
“庆氏长子,不知道是太过愚蠢还是太过莽撞,难到你想在我的面前拔刀?”满面无血色的中年人,无声无息飘然而至,他手上捏着纯白手绢,上面盛开朵朵鲜红。
仕女们急忙走上前来,托着金盘,将丝绢接过。
“你要干什么,难道要做以强欺弱的事情?”庆寅不敢拔刀,拔刀就是身死时,没有人比萧若元的刀更快。
胆量够大,敢于孤身直入萧氏简直是胆大包天,他显然有所倚仗。
看着面前这个时日无多的中年人,萧云觉得心底微酸,透过那身躯,至少有十余人走了进来。
其中两人引人注意,绑着红色头巾的少女,背上和手腕都有护具,拖地的长裙,蓝色下摆,容貌清秀,她穿着的是道场服,这朴素的道场服并不能让她失色,反而让她看起来更美丽了。
另外一个是一位发须全白的老者,他随手提着一把大刀,刀很古朴,没有什么不同,身上是墨绿长袍,比较引人注目的是他如此高龄,居然在脖子上面围了棕色的大领结,与那苍白乱飞的头发相映成趣。
萧氏的长者们都站起来了。
“明辉先生,你又来了?”萧若元与这位老者是老相识了。
穿着道场服的少女抬头直视前面虚弱的男人,脸上红了红,眼睛里面闪出异样神色,并不等明辉作答,再往里走,走到萧云面前,说了声你好。
看座,众人落坐。
就连庆寅也有了坐位。
明辉与她并坐,再下就是庆寅,对面是萧云与萧菁并坐。
萧若元坐在主位,一众李氏的长老全部围了上去和明辉寒喧。
“明辉先生怎么今天就来了?”萧若元稍觉奇怪。
“这个?”明辉面有难色,他开始拉扯下颔胡须。
“这个,我直说了吧,慕容贡出了五阳,明珠的婚事全权交与我做主,慕容贡与萧先生纵横时关系极好,现在才有这么一段姻缘,现在慕容贡在京,萧先生也是一方之主,双方本来是门当户对,只是现在我看萧云气力恢复倒不错,不过……”说到这里已经不再说话。
萧若元看向萧云,他对自己的儿子有绝对信心。
“明辉大人,你再度为我作个见证,省得别人到时候反悔,”站起来的明黄色衣衫的年青人。
庆家的儿子果然很重视这事。
萧云脸上不耐烦,却又注意到旁边人的眼色。
回头向萧菁点头,那眼睛大大的少女眼睛里面微有忧色,示意她自己不会冲动。
突的站直,吓了众人一大跳,脸上含笑,“明珠小姐,如果你看不起萧某就光明正大的说,何必叫庆寅这样的肖小再三出来说话?”言语之中全是坦然,一如他少年天材而不小看众人。
一语说出明珠心事,她的脸红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