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山顶上走，陈小陈就会把裤脚再卷起一点，直到再也卷不动。
徐以恒看着她的两只小腿。
小女孩小腿上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有凝结的久疤痕，也有刚才不小心刮着草留下的血痕。小女孩一点也不怕疼，小麦色的瘦瘦脸颊毫无波澜。
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徐以恒奇怪。
小女孩黄皮刮瘦的，明显营养不良，寻药采药几乎跑着、跳着，都没见她停下来过，照理说应该气喘吁吁，可小女孩呼吸绵延，一点也不累。
这实在有端倪。
但目前徐以恒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像天圣能够轻易察觉一些细微的东西。
不久，小女孩露出来的小腿上到处污泥。
而徐以恒则是一点也没有。
徐以恒挺爱干净的。
小女孩采摘药材也是全神灌注，仿佛将徐以恒遗忘，只顾着左右想看，看看哪里有药草。
这时。
徐以恒指着她采过的地方，“这也是品相极好的药材，对于外伤有着奇效，为何不采？”
陈小陈顺着他手指看向自己左手旁。
是一株狗尾巴草。
只是这狗尾巴草与满山遍野的不同，是天蓝色。
陈小陈不懂，“杨老头没告诉我，这是一种药材。”
徐以恒很确信这就是一株七品药材，起码上了千年的蓝尾草。
“这叫蓝尾草，”徐以恒提手，蓝尾草从土里连根拔起，吸到手心里：“等你采完药，你可以取一点上面的茸毛敷在伤口上。”
陈小陈怔在原地。
大人的手段简直震惊他的三观，赤红火焰也就罢了，现在还能凭空取物！
太神奇了！
只是陈小陈没问这个，而是问：“大人还懂医？”
徐以恒摇摇头，“只是知道一点药草罢了。”
陈小陈看着大人手里的蓝尾草，徐以恒递给她，她便将蓝尾草一起丢进药篓里。
从早上到白天，临近黄昏。
小女孩总算叹了口气。
这一叹便是将一整天采摘药材的任务给结束。
她背后药篓已经装满各种各样的药材，掂了掂背篓，里面有些她不知道，平时当作杂草的药材。
陈小陈没有疑虑这是不是真药材，只要大人说是，那就一定是。
徐以恒又奇怪。
“你饿不饿？”
从早上到现在都没见小女孩吃过一点东西。
陈小陈乖乖点头，用古井无波的大眼睛，仰着大人说：“饿。”
当说出这一个字，她好乖，徐以恒恨不得现在给点好吃的给她。
只是徐以恒没见到山里有任何猛兽。
要有的话，必定宰一个。
“你每天都是这样，饭也不吃的，就采一天药材？”
“不是，饭肯定吃。”
两人开始往山下走，偶尔看见药材，小女孩就会采进药篓里，然后继续往山下走。
陈小陈双手拉着挂在肩膀的篓绳，道：“每天晚上，我要吃饭的。”
“你一天只吃一顿？”
“嗯。”
怪不得如此瘦小。
徐以恒不再多问，因为怎么看，怎么推测，也知道小女孩一个人生活，而且辛苦生活着。
只是。
一天不吃三顿饭怎么行？
徐以恒能想象到，若是小女孩白嫩了，身上有肉了，姿s一定很好。
对于来到这遇见颇为亲近之人，徐以恒自然要帮上一手，所以小女孩吃饭这件事情，决定包在自己身上。
看着小女孩瘦小的样子，必须顿顿有肉吃才好。
“这山上都没有什么猛兽之类的？”
“有，只是我们脚下的这座山没有，”陈小陈知道大人何意，又知大人手段神奇，所以只道：“镇子不允许有人去猎杀猛兽吃的。”
徐以恒才不管什么允许不允许。
只是。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
“徐以恒，这洞天的猛兽都是你小家伙的直属血脉，你确定要宰？”
徐以恒愣了楞。
如果是小家伙直属血脉的话……
那可真不愿意宰。
毕竟小家伙是他很好很好的‘家人’。
跟着陈小陈一路走回镇上，平时没有受到太多关注，只是白袍白发太过于显眼，跟着一位脏兮兮的姑娘，连街边卖糖葫芦的都要停止呐喊，从而关注他们一眼。
直到进入窄巷，情况好转。
过了窄巷就是“第一”药铺，药铺前无任何人群走动，十分安静，安静到有些荒凉。
“杨老头是镇上的神医，出手很贵，而且只看大病，不看小病，镇上生大病的很少，所以这里经常荒凉的。”
徐以恒点点头。
进入药铺。
便有小厮打招呼，“我去给杨老打声招呼。”
只是这次还没等小厮走进，一位吸着旱烟的老人走了出来。
杨老头单手负后，一只手持平烟杆，吸一口烟道：“今日有多少株药草？”
“一共有两百多株。”
“进来吧。”杨老头微微颔首，转身朝里走去。
掂了掂背篓，陈小陈跟着进去。
徐以恒便在外等候，没等多久，小女孩背着背篓出来了。
小女孩脸上布满失落。
徐以恒皱眉，等她走近的时候，发现小女孩背篓中药材原封不动。
一旁小厮不禁问道：“小陈，你怎么把药材又背出来了？”
陈小陈咬了咬嘴唇，“杨老说今日的药材脏了。”
“脏了？”小厮不解，“何来脏字之说。”
陈小陈没说话。
后边传来一句。
“记得没有下次，以后不准在药篓里，放一些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自然指的是徐以恒给小女孩说的药材。
徐以恒望着药铺内门里，“别的东西，难道别的东西不是药？”
内门里无任何声音传来。
这杨老头可真是高傲，比他徐以恒还要高傲三分。
徐以恒摇了摇头。
街上的路边，徐以恒能听到卖糖葫芦的吆喝声。
“卖糖葫芦了，又甜又香！”
小女孩脑袋都转向卖糖葫芦的，而后便听到她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声音。
徐以恒心中难免愧疚。
今日小女孩累了一天，竟是连一点钱也没赚到。
而且还是自己的过错。
“对不起啊。”
“没关系的。”陈小陈真心不怪他。
陈小陈失望，只是今天的钱没了，连吃饭也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