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悟了。
当初是自己送走了这份天大机缘！
起初。
这位白发男子借住他家。
而后秦先生质问“机缘你真不要了吗”，自己还以为什么狗屁机缘。
原来是指这份天大机缘！
刘汉双手握拳，愤懑、不甘！
赶走徐以恒是第一次送走机缘，第二次也是他亲自断送！
徐以恒欲收刘蔡为徒。
刘蔡原本跪了。
这机缘妥妥的！
可是还是被他与妇人搅黄，弄下个“不共戴天”的下场。
刘汉依然苦笑摇头。
没想到。
真没想到。
白发男子居然会是如此逆天的炼器师。
根本没听说过世上有这‘徐以恒’一号人物。
或许只有秦明这样的人知道。
难怪。
“你秦先生要特地问我要不要这一场机缘。”
难怪。
第一药铺的杨老头让手下特地送上三枚金魄币。
起初还以为他们傻了。
放到现在。
是他刘汉如井底之蛙，是个看不透事情的蠢人！
刘汉哀嚎，“我这硬生生送走两次机缘啊……”
刘汉如何不明白。
若是能够掌握铸器灵之法，他刘汉之子六刘蔡不能炼制器灵器来！
到现在又如何不明白。
就算刘蔡学了自己一身炼器本领，最多比他好上一点！
一切不过是刘汉自欺欺人。
开阔了眼界，才明白自己的炼器之法不过尔尔。
眼前白衣身影。
双手负后，无需粗暴砸铁，举止优雅。
展现的是世上绝世炼器之法！
“是我看走了眼，应该早就知道一袭白衣俊俏的男子，不是个普通人了啊。”
雷声一声声穿透着刘汉，山间上的阴云让脸上布满沉重的阴暗。
轰！轰！轰！轰！
七七四九道九霄神雷全部落下，天上阴云散去，可阴暗始终在刘汉脸上挥之不去。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铸器灵已经成功。
可徐以恒的身影却纹丝未动，不慌不忙，不急不躁。
这是刘汉永远达不到的心境。
噬魔焱中，九枚细针，一枚簪子已经全部注入徐以恒的神念，作器灵。
器灵永生永世只听陈小陈那位总是卷起裤腿的姑娘。
徐以恒有些呆滞。
但依然磨灭不了他出尘气质。
接下来。
徐以恒只管以自身锤法，敲它个七七四十天。
被隔绝声音后。
响彻山间的敲铁声，只有刘汉能够听到。
刘汉向着白发背影蓦然跪下。
然而。
徐以恒不闻不问，只是双手负后，仰望着锤子不停敲打在物器上。
砰砰砰！
玄之又玄的规律，仿佛世间最本质的旋律，是世界最开始就已存在。
不仔细听。
就会让跟刘汉以为是小道。
这位白发先生，是走在大道前面的领袖之人！
可笑他刘汉起初嘲弄、驱赶、势杀。
而在他的眼里。
刘汉就真的蝼蚁。
砰砰砰！
刘汉沉浸玄妙的旋律里便是一直忏悔跪着。
从早到晚，从晚到天明，也是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
白发、白衣，他，未沾染一丝污秽。
七七四十九天。
像在佛门前诚心叩首，若佛不回头，刘汉一直跪。
铁声绵延不绝四十九天，终于到了第五十天晨曦，阳光照射在山间里。
九枚细针，一枚碧绿簪子悬在空中，格外显眼。
不再有狂风，不再有砰砰声，只有清澈的露水滑落草叶，只有细雨流水声轻刷着心灵。
像得到平抚，心灵安静。
徐以恒叹了口气，终于低下了头。
徐以恒目光呆滞三分，神似一个木头人。
徐以恒终于转身。
这才发现有位糙汉子跪着，始终望着自己。
但掀不起一丝好奇。
只是一位青衫儒士到来汉子身边，朝着山间白发男子笑道：“徐先生恭喜。”
世上真无敌。
只要他愿意，天道坠下，不仅不用死，还能护尘埃洞天整座小镇所有生灵，包括一树一木、一花一草。
徐以恒走出山间，来到跪着的糙汉子跟前。
徐以恒面露憔悴，“没啥好恭喜的，算是完成了莫邪前辈的遗愿吧……”
“只可惜莫邪前辈看不到了。”
听到莫邪。
刘汉抬起头，恍然。
“你是莫邪前辈的师傅？”
知道徐以恒不想回答，秦先生回答道：“是徒弟。”
刘汉一愣，显然心中又震惊了下。
但这次，刘汉相信秦先生的话。
“抱歉，秦先生，我……”
“无需多言，是你自己选择的。”
刘汉哑口无言，心中疼痛，连一向温和的秦先生都不愿选择原谅他。
更别说前面这冷漠之人。
汉子流出忏悔的泪水。
看样子挺是可怜，可一切都是他作的。
“那么这些东西，都交由秦先生代为保管了。”
刘汉不解。
这可是器灵器啊！
世上一下子出现十件！
毁天灭地有何困难？
秦明道：“会的。”
“多教教陈小陈读书。”
秦明温温笑道：“何须教，书也是可以走出来的。”
徐以恒点点头。
正准备消失原地。
存在感几乎为零的汉子，沉重喊了声。
“徐先生！”
虽然粗犷，但出奇尊敬。
徐以恒这时才看向他。
刘汉磕头叩拜。
“请徐先生收我儿刘蔡为徒！”
“我儿刘蔡天生神力，天生就是走这条道！前途不可估量！”
其实刘汉早就明白，就算刘蔡学得自己一身本领，到后头也要靠自己寻大道，才有机会炼制剑灵器。
眼前一条只需走不用寻的大道，如何不让刘汉为之珍惜呢？
徐以恒没好笑。
“关我何事？”
“起初徐先生不是要收吾儿为徒？”
徐以恒摇摇头，“刘蔡固然心善，可若是跟着你与妇女，难免会是一个……”
刘汉激动道：“不会！”
器灵器何等强悍？
就算传承是莫邪前辈的。
但是。
徐以恒要找，便是找头猪，也不要找有恶心爹娘之人。
“我甘愿让小儿生生世世留在秦先生身边，好好读书，学习修养！”
刘汉哭出属于男人的眼泪，不丢人。
“我与妻子只远观，愿意不再靠近儿子半步！”
徐以恒眼睫毛终于有些触动。
要知道当爹娘的，跟亲生骨肉相离，而不能相见，是多么熬心的一件酸事。
但。
徐以恒依然摇头。
刘汉再磕头，为小儿大道，舍去一切又如何？
刘汉运转体内源气，源气犹如狂刀奔至双臂。
秦明惊愕地睁大双眼，想伸手阻止，却来不及！
刘汉自断双臂。
他骄傲一生的臂膀，犹如一片碎瓦再碎，碎成渣归于尘土。
想要再接上，难上加难。
也就是说刘汉，甘愿放弃炼器，愿意让世人笑话，一个没了手的炼器师！
“左臂我代妻子认错，右臂我代我自己认错，只求徐先生收我儿刘蔡为徒！”
刘汉再次叩拜。
一切错误全在做父母的，不该影响到孩子。
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