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船票?
那金鑠稍愣,旋即將目光對象了尤辛,似有狐疑。
三等船艙的票價是五十靈石每人,三個人需要一百五十靈石。
須知尋常築基弟子每個月的俸祿也不過三到五個最多十個靈石左右。這一百五十靈石,那可是至少需要一年半的積攢,在這個自下遊而來的少年眼中卻隻是所謂的“區區”而已?
二人不露聲色,反倒是惹惱了那三十餘位修士,尤其為首那個膀大腰圓之士,更是麵露不忿。須知,他可是金丹真人,也隻不過是同自己的道友們擠那三等船艙。
當啷。
冷不丁地,從少年懷中掉出個褡褳來,期間鼓鼓的,倒好似塞滿了東西。
“師弟,是靈石不是黃金啊。”
金鑠耐著性子,好心勸說。
少年抬起頭,臉上似乎升起了些許古怪為難之色。
“靈石啊,那我還真沒有那麽多呢。”
哈哈哈。
三十餘個修士哄堂大笑,先前他們多少被少年的篤定給震懾住了,不曾想這小子竟然是將靈石當成了黃金。
再瞧那身形健碩的壯漢修士,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滿臉輕視。
真如他所料,這小子根本就是在胡吹大氣。
眼瞧著把守渡口的修士麵色發青,金鑠強忍著心中的煩躁,陪著笑臉。
“我們這小師弟是從下遊宗門來的,有些不知禮數,還望師兄見諒,見諒。”
他打著哈哈,臉上明顯有些掛不住,心中有些抱怨宗衝長老,從哪找來這麽個活寶,還要求自己在達成目的之前,要多加親近保護。
“師兄,我首次來上遊宗門,見識狹窄,若是有啥不對的地方,還要多擔待啊。”
少年現在的模樣,瞧著是格外的狹促,倒好似未經過城的鄉下農村少年首次進了都城那般,顯得局促不安。
哈哈哈。
身後的笑聲更為爽朗。
若是往日,金鑠隻怕早就一掃袖子離開了,這丟人現眼的家夥,實在令他是顏麵大跌。
奈何,他還是的陪著笑臉,頂著眾人的嘲諷,好生勸慰。
“無礙的,無礙的。”
丁小磊搓揉著衣角,在得到金鑠的“寬慰”下,這才升起幾分勇氣,蹲下生去,將褡褳打開。
“哈哈,這小子還想用黃金購買船票呢。”
“我算算,一百五十靈石,得需要一萬五千兩黃金。”
“難不成這小子背包中藏著個納戒不曾?”
笑聲更為刺耳,金鑠強忍著情緒,去拉扯少年。
“淩雲飛舟,隻接受靈石作為船資,不收黃金。”
那把守渡口的修士鐵青著臉,開口道。
金鑠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這土裏土氣的家夥,還嫌不丟人現眼嘛。
“那不知曉這個是否可以添作船資。”
少年的聲音很篤定,很認真。
“小磊師弟,別胡鬧了……
金鑠仰麵。
“這輕飄飄的,怕是隻有幾十兩黃金……
修士譏諷。
“說了不接受黃金……
渡口修士皺著眉。
乍然間,他們的話語戛然而止。
旭日,已然爬升到頭頂,晌午時分,正是陽光正濃之時。
強烈的陽光,卻未曾遮蓋少年手中的瑩瑩冷光。那皎潔的光華卻好似月光般如清泉冷冽。
那是種彌漫著“寒氣”的瑩光,氤氳在少年手掌上那幾塊皎潔如月、如玉無暇的“石塊”氤氳著層朦朧霧氣。
在場皆是修士,都知曉那根本不是什麽冰冷的“寒氣”,而是極為充盈的靈力。
“靈粹?”
渡口修士微愣,下意識地抓了過來。
不多不少,剛好九塊。
“這個,可以充當船資嘛?”
少年可憐兮兮地囁嚅著,倒好似唯恐犯下錯誤的蒙學孩童。
“可,可以!”
渡口修士眼中的詫異稍縱即逝,旋而換上副淺淡的微笑,很是客氣地衝少年點了點頭。
他們把守渡口,每日迎來送往,也是遇見過不少家資頗豐的真人修士,雖說對少年輕而易舉掏出價值九百靈石的九塊靈粹極為詫異,但還是很好的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
“這是三位的船票,請上船。”
三張不知是何材質的亮金色紙片遞了過來,少年接過,順手傳給滿麵愕然,尚未回過神來的金鑠。
“師兄,船票。”
少年輕聲喚道。
“啊?哦!”
那金鑠恍若噩夢乍醒的酣睡之人,不由得驟然打了個寒噤,充滿接過船票。
“請——”
渡口修士很是客氣地稍稍弓腰,讓出上船的入口。
少年抓了抓頭,順手將褡褳係好,背在肩上,發出嘩啦嘩啦聲響。
“此子,頗有餘財。”
灰白臉的八字眉捋著胡須,陰陽怪氣地小聲言語了句。
就衝少年背起褡褳的聲響,眾人皆能判斷出,其中的靈粹不下百顆。
那可是上萬靈石。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更何況這瞧著土頭土腦的小子,乃是從下遊宗門逃來的。
“待事情了了,這小子留不得。”那健碩的漢子好似自言自語,又仿若吩咐著什麽“到時候,一定要把他的靈粹都弄到手。”
登船。
按照船票的指示,少年尋到了自己的房間,很是客氣地同尚未回過神的金鑠打了個招呼,推門入內。
吱呀。
關上門,少年臉上那憨厚木訥的表情立馬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陰鷙。
一時半會,還沒能搞清楚這宗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絕對可以肯定,這三十餘修士絕對是同金鑠他們是一夥的。
在渡口上故意露財,無需多久便會傳遍整個淩雲飛舟。
到那時想不搞出點動靜都難。
餌已經灑下去了,就等紛至遝來的魚兒攪亂這一池春水。
日稍稍西斜,少年推開出,濃鬱的靈力蓬勃而入。
雖說在星靈河流域不能打坐修煉、汲取靈力,但萬千張開的毛孔中無時無刻都有著海量靈力鑽入,反而比在其他地方修煉的進度更快。
若是能夠一直在這淩雲飛舟上待下去,卻是個無比輕鬆的修煉途徑。
不過這也隻是想想。
哪怕是三等船艙,也需要五十靈石一張船票,至多也就待個十來天,一年下來便是將近兩千靈石。
資質逆天的修士或者背景雄厚的弟子自然是有著海量的資源功法供應他們修煉,沒必要來**帶著尋常普通修士根本不可能有著如此強大的財力作為支撐。
當——當當。
一長二短的梆子聲響起,淩雲飛舟動了起來。
旋而少年隻覺得腳步發虛,那船卻是急速前行。
“果然是飛的。”
瞧著岸邊景色如走馬燈般急速後退,少年淺笑著。
不多時,有人打門。
無需多猜,定是那金鑠同尤辛。
開了門,讓二人進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少年大喇剌端放在桌上的褡褳。
“師弟,瞧不出來啊,你才是我們三人中最富的。”
金鑠笑眯眯的走進了,內斂的目色中,神情極為複雜。
既有貪婪,也有擔憂。
“不過財不露白,你還是將靈粹好生收起來吧。”
話語中頗多歎息。
少年打著哈哈。
“師兄開玩笑了,我臨行時,玄陽宗遭受妖族入侵,宗主命我攜帶部分靈粹來上遊尋找援助。”
反正如今下遊已經被妖族給占據,金鑠根本無法去查探少年的話語是否屬實。
“原本打算敬獻給宗衝長老的,不曾我身受重傷,加上行色匆匆倒把這茬給忘了,說道要支付船票時,才想起來。”
丁小磊這解釋倒是滴水不漏,否則根本說不通他這築基修士怎麽會身負如此之多靈粹。
果然,金鑠同尤辛以自認為隱秘的方式交換了個眼神,放下了數分狐疑與忌憚。
“聽聞師兄乃是宗衝長老的高徒,要不這靈粹你替我收著,回頭交給宗衝長老?”
少年一拍腦門,好似想起什麽,將褡褳拎起,發出嘩啦聲響,順勢便遞給金鑠。
後者目色閃爍,若有所思。
“既然是這樣,那我便卻之不恭了。”他順勢接過褡褳,且從側旁的桌案上拿起紙張墨筆寫了個紙條遞了過去“船上人多眼雜,且你露了富,怕是引來他人覬覦,放在我這兒也好,你少了許多危險。”
金鑠很是認真的解釋道,且飛快的將褡褳收入手上納戒中。
“走,我們去吃點東西。”
他極為熱情地勾著少年肩膀,邀請道。
丁小磊點頭,也不推諉,跟著他便行了出去。
二人有說有笑,甚是歡喜,隻是心中卻是各懷鬼胎。
“等引出妖族之人,宗長老種在你體內的懸勁靈力便會引動,到那時你死在哪兒都不知道。”
“就算眾人瞧見你身負上百靈粹,到時候往妖族身上一推便是了,來個死無對證。”
少年見他臉上陰晴不定,情知是動了歪念頭,也不戳穿,充當著個極為木訥的弟子模樣,笑哈哈地跟著他朝著餐廳行去。
首層船艙,有約莫五十餘個房間,但價格太高,少有人入住,顯得極為空曠。
餐堂,在走廊的盡頭,推開門,內裏是格外的金碧輝煌。
要了幾個菜並一壇好酒,負責做菜的廚子,很快便做好了給端上來。
三人在稀稀落落的廳堂中把酒言歡,歡笑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