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自然不会拒绝这命令。
甚至可以说,他前边采取那么多小动作,就是为了获取这任命。
他一拜到的,“臣愿赴江南,为陛下办好这一趟差事。”
朱由检淡淡一笑,算是把此事定下。
司马懿此时已经是阁老,他若是要出京,实际上的流程麻烦得很。绝没有办法,开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于是朱由检说道:“爱卿若要离京,总还要过段日子,不如陪我再出宫看看吧。”
司马懿听了朱由检的话,微微一笑。
朱由检过去几次微服出宫,都是由他陪着,所以他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既然陛下有请,臣自当领命。”
二人换好衣服,施施然地离开紫荆城。
已经有了数次出宫的经历,不仅是朱由检自己,他身旁的亲卫们也都熟门熟路。
有的负责打掩护,有的负责吸引眼球,有的负责用马车接应。
所以尽管现在是大白天,不少目光都落在紫禁城周围,他们也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两人出宫之后,在宫外绕了一圈,到了东城。
自从朱由检登基以来,不仅是他招聘来的人物要好好安置。
就是大明本来那些文臣武将,进京之后也得有住的地方。
于是他把空置的十王宅,给拿了出来,令工部营造宅邸,分给这些在京官员。
所以这二人的车马一到东城,就察觉到场景不同。
不仅是街边的摊贩,都突然消失不见,只能看见酒楼的伙计提着食盒,匆匆而过。
显然,这就是大明朝的外卖了。
便是路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反而是能看到各种颜色的轿子,显然属于各路官员。
司马懿的宅子也在此处,他见朱由检兴致勃勃地看向车外,于是笑着说道:“陛下,不如到我府中一坐?”
朱由检轻轻摆手道:“你家里有什么好去的,听说连个侍从都没有几个。”
“此次朕是来微服出巡的,就不去你家了。”
司马懿连忙笑着点头:“倒是臣多嘴了。”
朱由检侧过脸去,看了他一眼,见司马懿已经抬起头来,危坐在一旁,才
轻轻挥手。
司马懿看见皇帝这动作,本来还心中纳闷,不知道朱由检这是对谁招手。
然而只是下一刻,街边就有几个人凑了过来。
司马懿提起精神,不知道这几人为何靠近。虽然看起来,这些人是被皇帝叫来,但谁知道他们的身份?
他把头探出马车,对着一旁的近卫说道:“你们迎过去拦下他们,好好检查一番。”
然而这些近卫都不为所动。
等那几人走到马车附近,双膝一弯,眼看就要跪倒行礼。
朱由检才一摆手:“不必多礼了。”
“你们这几日来,都看到了什么趣事?”
原来这几人是朝廷的探子,见到皇帝召唤,才过来拜见。
那几人这才站直身体,四周环视一眼,见到最近的路人也在十几步开外,才对着皇帝说道:
“回禀陛下,最近几日倒是没有新鲜事。”
“只有一件事值得一提,就是来宗道阁老的儿女亲家,那个叫刘若宰的崇祯元年进士,前几日回京。”
“他到了来宗道府中,与他谈了某某事……”
那几人说到这里,竟然分饰几角,把当时的场景绘声绘色地表演了出来。
等他们几人表演完之后,朱由检淡淡道:“看来确实是没什么意思。”
“罢了,你们继续回去做事吧。”
那几人连忙拱手行礼,然后回到路边。只是几个转身的功夫,就消失在人群之中,再也找不到了。
司马懿一直看着那几人的背影,眼神从没有离开,居然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也不知道这几人是如何隐藏起来的。
他后背突然冒出一阵冷汗,心中想到:“我见这几人隐藏自己的手段,倒像是倭国的忍者。”
“只是我在倭国当都督那时,倒也没碰到过身手这么好的忍者,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早就知道王承恩在收买忍者,到他的东厂当番子。现在东厂的名声还是很臭,也就这些倭国人生冷不忌。”
还没等他想完,朱由检就突然回头,对着司马懿笑道:“爱卿,朕听说几日之前,你曾到来宗道府上去过?”
司马懿脸上突然露出慌张的神色,“陛下,臣不敢欺瞒,几日前我确实去找过来宗道,当时我是为了……”
朱由检轻轻挥手,让他不必说下去。
“该知道的,朕自然知道。朕是要告诉你,以后不必再耍这些小心思。”
司马懿听到这话之后,连忙长出一口气,拜伏道:“臣知道了。”
其实他心里清楚,朱由检故意把他家周围的探子交出来,无非是不满自己几日前的行为。
皇帝打算让他去豫州,他就该老老实实上任,而非背地里搞小动作,把魏藻德弄过去填坑。
即便这事情其实对朝廷也有好处,但毕竟是忤逆皇帝的心意。
司马懿心道:“这所谓伴君如伴虎,但皇帝不仅是君,而且还是老板,让他捉住些无伤大雅的小把柄,其实也不是坏事。”
但他脸上仍然是诚惶诚恐:“臣以后绝不会再搞这些事情,唯陛下之令是从。”
朱由检听完这话后,哈哈一笑:“爱卿倒也不必这么拘束,若是朕的命令有问题,你当面指出就是。”
二人在宫外又转了一圈,才从东门回宫。
城东的十王宅到处都是达官显贵,这些人入宫十分常见。所以马车直接进宫,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此时,王承恩也得到了消息。
他听说皇帝故意在司马懿面前,招出了自己派去的密探问话,长叹了一口气:
“我听说太祖时,为了告诫官员们不要耍小心思,同时也是让朝臣知道锦衣卫的厉害,就故意在朝会上做戏。”
“故意戳穿一个大臣的谎话,然后让锦衣卫把他宴饮时酒后的昏话说出来。”
“从那以后,朝臣果然都忌惮锦衣卫的威力,每日战战兢兢。”
“今日皇帝这手段,倒是有些类似了。”
王承恩说道这里,突然皱起眉头。
“这司马懿也不是傻子,我请来的忍者虽然号称是什么上忍,据说是未曾给司马懿做过事。”
“但他久在倭国,定然听说过忍者的厉害。何况就算没有忍者,曹化淳在京中经营了好几年,也派出了不少人手。”
他这时突然想到:司马懿明目张胆的到来宗道府上,恐怕就没想着要瞒过探子。
“他恐怕也是故意做给皇帝看的。就是让皇帝知道,自己尽管已经是阁老,倒还是怕皇帝忌惮。”
“反过来表明自己没有二心。”
王承恩主持东厂之后,历练了好几个月,此时再看朝廷里这些弯弯绕绕,倒也能看穿背后的路数。
他叹了口气:“皇爷和这司马懿都是成精千年的狐狸,倒是显得我像个刚入门的小门童。”
他招来小太监,问清皇帝已经回到御书房,于是小跑着过去,近前伺候皇帝。
既然段位不高,那就勤在皇帝面前刷个脸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