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和卿小玉在云端街头急跑，花了一刻钟左右就走完了平时半个小时的路程。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街上几乎没人，只有通宵营业的酒吧和有限的几家咖啡店里传出笑声，那是前来参加绣女节的年轻人不甘寂寞。微风中带着咖啡和鲜花的味道。
杨帆还在为刚才听到的消息惊愕不已。冷航和部队的人已经将地宫闹翻了天，付立华留在电脑里的信息反映，他可能是这次恐怖事件的云端执行人，根据上面的指示他可能已经深入地宫里，入口正是东地宫。杨帆回想付立华谄媚的嘴脸，深深地为他的伪装感到恶心。
踏入秋月泉入口，杨帆的第六感兴奋起来，漆黑的地宫到处微妙地暗示着阴谋和危险，这正是他需要的。被挟持、被迷昏的侮辱，他要在这里一举洗清。
东地宫呈现鸡肠似的曲折狭窄，看起来往东的路径，其实指向西方，而且地基坚实，洞壁和顶部牢固，虽有风化情况，但破损不太严重，重要的是通风良好。杨帆快速往地洞深处探去，每个转折部位都有工程兵守着，更加快了他们的行程。
“不，我们就是来参加探索的。”
杨帆不顾战士的劝告，拿了一套对讲设备便往一个岔洞口走去。几天前，他走遍了地宫的地面出口，对整个地宫结构有一个大致的把握，结合暮丽峡谷的方位，他相信手里的指南针一定会起关键作用。前面的洞口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们找对地方了。”他悄声对卿小玉说道，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欣喜。
“你带队去过暮丽峡谷旅行吗？这便是付立华在电脑里标出来的那个点。”杨帆将指南针放在虎形山脉地形图平面上，洞口的走向大致跟峡谷的方向一致。
卿小玉认真地盯着地图。
“你就是在那里被人打昏的，是吗？”
杨帆点点头。“但愿那人已被葬身山底，但我有种预感，他没那么容易死。”
卿小玉深吸了一口气，扫了一眼杨帆。“你想亲手抓住他？”
这里应该正是暮云峰下，或者正是暮云峰的山腰悬崖。高耸入云的暮云峰攀登起来要一两天，山洞的直线距离或许就是千把米。
他们朝洞深处奔去，杨帆的思绪忽而有点儿混沌。他吃惊地看着越来越往深处钻去的通道。一起震惊世界的恐怖活动真要在这里发生吗？他希望卿小玉能够快点儿。他本来不想带她进来的，太危险了，但她坚持跟着，而且她掌握着付立华去向的具体情况。
通道前面的台阶呈扇形，像张开双臂欢迎他们，但此时颇有讽刺意味。工程兵还没有进入这里，种种危险都没有排除，他们这是在以身涉险。杨帆摸了摸身上的装备和枪支，沉重且不断地碰撞着身体，令他很不舒服，却是安全保证。
里面是一个凹陷的地宫，十分潮湿，有些地方甚至积水。杨帆意识到，如果有人进来，必然留下脚印。这不像干燥的通道，轻步走过，很快湮没，这里的脚印会留在泥水里。
卿小玉的手电好奇地扫照着地宫，毫不迟疑地绕着走了一圈，敲击着洞壁。
“小玉，”杨帆提醒道，“如果歹徒藏在哪个角落里……”
卿小玉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一下子走完了一圈，看到一道坚实的木门。杨帆跟在她后面匆匆地追过去，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卿小玉抓住门把手推了起来。杨帆屏住了呼吸，但门丝毫不动。
“一定有别的出口。”卿小玉说。
“很可能。”杨帆吐出一口气说。地面布满了脚印，有旧有新，显然不仅他和卿小玉到了这里，但木门板面腐黑，把手积垢，没有开关的痕迹。
“说不定部队已经找到正确的通道。我们这样乱闯太危险，是不是退回去，与部队的人一起行动，说不定会更快——”
杨帆一扭头，没好声气地说：“如果他们能够找到，当然不需要我们。如果他们漏过重要洞口，让那家伙藏在洞里，造成了犯罪，我们就麻烦了。”
因为中间凹陷，地宫四周又矮又窄，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尿臭，那是阴坑和城市垃圾场常有的气味。杨帆在臭气熏天的暗处待了一会儿，差点儿跌倒在凹陷的地宫中心。闪身跳出来时，卿小玉使劲儿拉着他的胳膊指着什么给他看。
杨帆也看到了。侧面乌黑的矮墙上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像狗洞一样的印记，旁边有一块突出的石头，应该是一个闩。杨帆认出这就是古时的门洞——石屋子最安全的防盗门。没有现代科技，没有铁器，木器制品容易被人破开，石头门闩十分牢固。
卿小玉跳过积水，走到门印子旁盯着看，明显感到迷惑不解。杨帆跟随其后到达矮墙边，端详着这个特别的石头门闩，他与门框印相距约十厘米。
“是门闩。”杨帆小声说着，伸出手去轻轻推那个石闩。他朝门框方向推那个闩，只听里面发出“咔嗒”一声。卿小玉扭着身子，突然显得不自在。杨帆静悄悄地把这个闩往上面顶了一下，然后它自由地落下来，并没有打开门。他皱着眉头又试着反方向顶了一下，可结果还是跟刚才一样。
卿小玉俯视着其他矮墙，问道：“你觉得别的墙上还会设这种门吗？”
杨帆环视四周。古时的石屋、洞门都可作为临时避难场所，为防受到攻击，阻止外人入内，都设置这种带活闩的石门。“这种门建造难度大，即使设假门迷惑外人，工期很大。这门既是入口，也是封闭通道的石闸。”
卿小玉在矮墙壁上摸索着。
杨帆没有跟着去，而是继续摆弄着那个石头门闩。
刚开始，他没有听到卿小玉叫他。他使足吃奶的劲儿想把那个看似活动的闩左右摇动。
“杨帆！”她抬高了音量。
杨帆抬头一看，卿小玉在距他三米的地方，指着矮墙上一块看似风化的石头尖角，又向他招招手。杨帆不情愿地朝她慢慢走过去。在矮墙的中间，破损的石块参差不齐，看不出门的缝隙，但四处留下抓摸的痕迹。卿小玉在那些尖石块缝隙里不断地扳动——
突然，旁边参差的石头向后退去，出现一个狭窄的洞。
“入口！”卿小玉惊呼道。
杨帆惊讶地看着。实际上是一个通道，宫与宫之间，或者说深入其他宫的通道。
杨帆让卿小玉退一步，他跪下来，费劲儿地朝地道里看。“让我看看，是不通畅的。”他将手电衔在嘴里，一手抓枪，一手抓在地上，钻进黑乎乎的洞里去了。
“小心点儿！”卿小玉在后面担心地喊。
杨帆抓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在黑暗中慢慢挪动着。他的指尖觉得岩石很尖利。一时间他回想起了那个《封神榜》里的人物土行孙，想起他为了爱情潜行地底去西歧行刺姬发，被姜子牙算出，结果地层变得越来越硬，把他困在其中。杨帆向前爬着，并不确定前面是不是通畅，自己没有土行孙的功力，可钻不透山体。
地道慢慢变宽，杨帆抬高了身子。他觉察出卿小玉紧跟在他身后。墙往右边拐的时候，通道敞开了，通向了一个半圆形的凹室。奇怪的是，这里有点儿微光。在暗处，杨帆看到了一扇沉重的木门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