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下一个岔后，再也没有碰见其他人，也没见有人跟着过来，杨帆以为自己走错了方向。他停下来利用指南针和工程兵带来的探测仪再次确定了一下方位。没错，指向的应该就是付立华在电脑信息里透露的那个地方。
是停下来等待冷航，还是返回去通知他们？可惜所谓的高频对讲机收不到信号。看来，他与其他搜索组相隔已不是一点儿距离。
上午，八点十分。
等待或者返回去通知都已来不及。杨帆跟卿小玉一边定位，一边吃完干粮，让体内储上足够消耗的能量，接下来的路程和事情更加凶险，必须以最好的状态应对。
两人小心地、尽可能快地往前探进，攀着一块块石头，踩着坑坑洼洼的积水，直到他们来到一个陡坡位置。如果杨帆一个人，他会从高处攀下去或者滑下去，不论多深，他都要冒险一试，但卿小玉坚持要跟着，他不得不使用绳索。将绳环套在一块倒刺似的石头上，反复检验不会脱落、不会滑出后，他才缓慢地爬下陡坡。
他拉住绳子慢慢下滑，避免剧烈跳跃，因为那样也许会碰落石块。他后退着下降，一步一步地，直至他落到了底部凹陷处。卿小玉轻缓地拉着绳索，开始很顺利，但毕竟手劲儿太小，落到半途，手臂酸痛无力，整个人摔落在他的身上。他将绳索收起来，继续往前面走。
这里已是地底深处，空气更加混浊，似乎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棋盘式的狭窄通道在浓郁的腐朽气息里向前延伸。杨帆感觉到卿小玉的不安和害怕，她本意不想再往里面走，但她没有说出来，或许她直觉应该更加谨慎。
但已没有时间犹豫。他想着，继续往前面奔去。如果这条通道还是错的，十分钟时间绝对来不及寻找其他地宫，制止付立华。
他们还在地宫里穿梭着，杨帆感到双腿都快跑不动了，他惊讶地注意到自己正沿着斜坡往下走，前面隐隐透出幽幽的微光。渐渐明白怎么回事之后，杨帆将手枪上了膛，双手握枪呈警戒状，让卿小玉熄了手电，抱着他的腰一步一蹭地跟着。
“不许动！”
一声断喝，让杨帆冷不丁吓了一跳。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前面通道上，却不料有一间凹槽旁枝逸出，给人以可乘之机。突然出现的是一个与杨帆差不多块头的男人，穿着休闲衣裤、登山鞋，凸显出健壮的体格。冷漠的一张脸，阴森森的双眼。
付立华！他正握着枪，对着杨帆的胸口。
“老实点儿，不然让你跟爱你的人一块儿死。”
卿小玉冲上一步，挡在杨帆身前。“你杀我吧，你这个坏蛋。”
“小玉？哼！”付立华说，“看来姓杨的还真有艳福，一个要死了嘴里还念叨着他的名字，一个冲在前面愿意替他挡子弹。”
就在这个时候，杨帆看到了林静，她在对面的凹槽里瘫作一团。林静！她那**的双腿蜷缩在身子下面。他相信林静还活着，只是两个女人他都不能让她们受伤害，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付立华跳跃一步，绕到对面的凹槽旁，将林静抓在手里。他知道卿小玉挡在前面，他不好开枪，杨帆也不会妥协。但林静落在他手里就不一定。他有了两个筹码，即使杨帆不妥协，双方开枪，他也有了盾牌。
杨帆将卿小玉拉到一边，看着付立华的眼睛：“为什么要做伤天害理的事？”
“你管得着吗？”付立华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是被逼的，如果我不做，我的家人就会活不下去，你说我是做，还是不做呢？”
“谁？丁祖荫吗？”
他没有表示。“你知道还有意义吗？”
“他威胁你家人，你不会报警吗？”
付立华又耸耸肩。“你以为警察无所不能？狗屎，狗屎！我女儿死了，你们破案了吗？大街上的流浪汉死了，你们破案了吗？如果我不做，我儿子会接着莫名其妙地死去，对你们，不过一件案子而已，破不破无所谓，对于我，我的亲人还会连续不断地死去。”
“可你这是危害国家，要死很多人。”
“谁理解我失去亲人的心情？”
付立华拿枪指着林静，对杨帆说：“放下枪，现在就放下。用脚踢过来，我就饶过她们。”
杨帆将枪口放平一些，做出想要放下枪的样子。
付立华抬高枪口，指着杨帆说：“快点儿，别想搞什么名堂，把枪放下，蹲下去，双脚笔直向前，后背靠墙，把手放在身后。”
“好的，好的。”杨帆懦弱地应诺着，半蹲着放枪，脚却向前挪动，靠付立华越来越近。
付立华当然注意着杨帆的一举一动，但他的卫星接收器“嘀”地响了一声。看着杨帆放下枪，他把更大的注意力放在了耳麦上。
一直指着杨帆的枪口放低了些，指向两人之间的墙壁。
五秒，十秒……
“已经启动，”付立华晃动枪口，情绪激动地喊道，“一切顺利，没有人能够制止我们的行动。”
杨帆假装生气地推搡着卿小玉，让自己离付立华又近了一步，卿小玉站立不稳，尖叫着朝后面的石墙倒去，头与石墙碰出很大的响声。
这响声进一步分散了付立华的注意力。听到突然而至的尖叫，他的眼皮跳了跳。杨帆一直在等待他注意力分散的时刻，现在机会来了。
杨帆挥舞着双拳，朝前冲去。他紧赶两步，用尽全身的力气猛烈撞击着付立华，把他抵在墙上。
枪口偏向一边，直指着林静。
杨帆用胳膊勒住付立华，想尽力夺取枪支，或把枪给打掉，把付立华摔倒在地，可他的双腿迈得太宽，使不上力气，只得奋不顾身地扑上去。
眼看着杨帆斗不过付立华，林静**在枪口下面，卿小玉急忙冲过去帮忙。这时，枪响了，卿小玉被打倒在地。
杨帆怒吼一声，近身把付立华向后一摔，付立华失去平衡，右手折在石墙上，手枪落到了他的身后。接着，杨帆一个鱼跃，压在付立华身上，伸手抓起手枪，朝边上一滚。付立华一个飞扑，想要夺过来。杨帆一个闪躲，在地上再打了一个滚。
付立华突然站起来，又朝他冲过来。
杨帆握枪在手，抬起手臂，扣动了扳机。
这一枪打得付立华退后两步，靠在石墙上，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直盯着杨帆。
杨帆毫不耽搁，“这是为小玉打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握枪，仔细瞄准，又开了两枪。砰！砰！两发子弹射进付立华的胸口。
他看见付立华顺着石墙根滑倒在地面上，一圈圈红色在休闲服上绽放开来。付立华的胸口不停地起伏着，起伏着，然后猛然陷了下去……
杨帆把手枪往地上一扔，枪在地板上滑行着，一直滑到很远，斜斜地碰到墙根才停下来。他不管不顾地跪在卿小玉身边：“小玉，小玉，你怎么啦？”
卿小玉勉强地绽出一丝笑容，指着林静说：“快，救她……”
杨帆六神无主，慌慌地放下卿小玉，赶忙把林静从凹槽里扶起来，拉掉嘴里的破布，解开手脚上的铁丝。
这时，冷航带领的搜索组听到枪声，迅速冲了进来。
林静感到一阵阵虚弱。
到处都痛，胸膛、脖颈、手臂、胸膛，刺痛、撕裂般的痛、凌迟般的痛。她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反抗着疼痛。当疼痛把她从失神的恍惚中活活拽出来时，她苏醒过来。我这是在医院里吗？我不可能到了医院啊！
果然，依然是凄冷的地宫石壁，只是四周围满了关切的人。她看到冷航坚毅的面孔。突然之间，职责驱使她清醒，只有她知道真正的发射点。“我带你们去，”她一遍又一遍地说，“我知道武器在哪里，知道付立华是如何摆弄它的……”
只有极其宝贵的一点点时间了！她把手伸向冷航，他把她背起来，向地宫更深处走去。
林静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想到要对国家和人民负责，她的精气神又迅速往身体集聚。就快到了。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筋疲力尽。
“让我下来，冷队。我能走的。”
尽管身后有特种兵手持的探照灯，这让林静感到前路一片光明，但她还是打开了手电，她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了。
她踉跄地跑着，手电光晃**着，像闪烁的萤火。有那么一会儿，她真担心自己再次陷落。这个晚上，她落在付立华手里，遭受的折磨太多了。
进入一个方形的地室，她已是大汗淋漓，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是进入开阔地，她有了一种得到解放的感觉。她摇摇晃晃地走过坎坷不平的地面。这地室太小了，十几步便到了尽头。
这地室便是整个古国地宫遗址的最西端。
在靠墙壁齐腰高的地方，一道入口出现在冷航面前。这是一个新掘出来的小洞，钻进去没多远，又有个小小的洞室，洞室里筑着一座发射台。林静凝视着地洞室，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笑容。她听到冷航和特种兵们发出一声惊呼——动能杀伤性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