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画师之致命解药

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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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和陈庭跟进案件的进展情况,门就被猛地推开,木质护墙板上立刻被砸出了一个凹陷。我们齐齐看向门口。

一个一米六五左右的矮壮大汉,胡子拉渣,成套的深蓝西服配上色系统一的浅蓝色领带都没能盖住他浑身上下的粗野,尤其是眼神里的慵懒。

“干什么呢?让你推门了吗,给我坐下。”张弛说着拽过他的粗壮手臂,一把往铁椅上摁下了男人。

男人刚要扭头瞪他,我已经明白了来者何人,先发问起来:“据说你是六个月前被死者辞退的?”

他粗短的脖子一梗:“那不是辞退,是劝退。”

陈庭在旁边扬起了眉毛:“新鲜了,我语文学得不好,你倒是给我们说道说道,这两种有什么区别?”

他音量不小:“我没做错任何事,但他不想用我了,所以劝我离开,就这么简单。”

我单刀直入:“确定不是因为你拿了他的大客户联系名单给他竞争公司雇佣的猎头?”

他本来就短的脖子一下红了,红色的洪水一样蔓延到了下巴这里:“这变态死有余辜!”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张弛马上追问。

“这还用说,电视里不都这样演。只有大案、要案发了,才会有被警察团团围住发问的架势,可不是我现在的样子嘛。”

我们几人嘴角都**了下,忍住笑,我继续问:“这么说来,你是被破了脏水?”

“可不是把我坑到现在,弄得我头都抬不起来。你看我,虽然没文化,但好歹是条汉子,这种昧着良心的事和小偷小摸没什么两样,能是我做得出来的吗?”

我启发他给出有用信息:“我当然相信你的话。否则,他也不会给你介绍现在的工作,一定是他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当然……”他欲言又止,眼神躲闪。

“他人都死了,死前还到处和人说起你就是人品不好,你还顾忌他的面子?”

“他妈的,我想怎么想换个工作都不行,据说是上了行业黑名单。”他咽了下口水,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压低了声音:“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有一次他对我女朋友动手动脚,正好被我逮到。”

我和张弛对看了一眼,这倒是我们没有想到的,走访当中,所有对死者的评价都是正面的,总结下来只有“老实人、老好人”六个字,谁能料到有这样的隐疾?

“怪我不好,看人不准。”他一拍大腿,“其实我女朋友和我绕着圈子提到过,让我下班的时候直接在那等她,她一个人害怕。我当时还嫌她矫情,谁知道这老头看着老实巴交,居然连我的女人也不放过。”

我问:“你的女朋友也在他身边工作?”

他点头:“是他的私人厨师,比我还早开始为他工作。据说前几年都好好的,后来谈的对象崩了,可不是压抑坏了嘛,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们说是不是?”

我们找到这位大厨的时候,和她约见的地点就在她上班的地方——市中心新开的一家五星级宾馆。这家坐落于旧时法租界区域的宾馆设计风格走得是新潮文艺风,大堂里除了简约抽象的各类雕塑摆设,不乏整面通透的巨型书橱,其中的书是世界各地的精选图书,完全不是纯粹用来装饰的模型书。再搭配上灯光游离变幻的小型中央喷泉和微型的室内园林,格调雅致脱俗。

陈庭打探着四周的环境,不住赞叹,最后看着我们认真地说:“她短时间内能够在这样高端的酒店找到主厨职位的工作,业务水平肯定不在话下。”

这时,张弛正从酒店自助餐厅熟悉了情况下来,递过手机就给我们看,屏幕上是餐厅门口走廊里的易拉宝广告,上面宣传的主打对象就是“新晋主厨到任”她的头像都在上面一清二楚,根据标语的内容,她还是新晋的亚洲厨艺大赛的金牌选手。

我递还手机:“但是,业务再高精尖,都不是我们把她排除嫌疑的因素。”

“当然,否则我们也不会在这里。”

我点头:“对她的不在场证明,我始终心存疑问。门口的探头恰巧坏了,在嫌疑时间范围内,排除可疑人员,正常工作时间内常规情况下只有死者的厨师、司机、秘书和律师能够随意出入他的住所。”

张弛朝她要走来的方向张望着:“这么说来,至少还有两个人需要排除,既然我们先来了这里,一定是头号选手,你为什么特别怀疑她呢?”

我拨着手指列举:“我根据掌握的隐蔽痕迹和案情的大致背景,试图对于案发现场进行重建和还原。首先,熟人入门毋庸置疑,凶手是1.65左右的女性,进入现场后,直奔厨房,毫无疑问是准备利用现场凶器,主观的行凶动机非常强烈。所有这一切,都直指被死者长期性侵却敢怒不敢言的这位私人厨师孙女士。”

正说着,孙女士巧笑盈盈地过来了,陈庭趁她还没走近,扭过头压低着声音说:“不错啊,徐娘半老,这老头没想到有点眼光。”

我和张弛忙用眼神制止他再多说半句。孙女士也摇曳着细腰,优雅地顺着我示意的位置坐下,她细腻白皙的皮肤,一泓清泉般的黑亮眼睛,让我都在心里感叹,那司机师傅到底是何德何能,能够坐拥这样的迟暮美人。

尽管她眼里漾出来的微笑让她看上去波澜不惊。但她走进卡座的那一刻,她机警地朝周围扫视了一圈,让我全身的细胞都感受到了她内心细微的不安。

张弛问:“新工作适应地还不错?”

“算是游刃有余。”

“听你男朋友说,这份工作,上个东家给你很早准备了一封相当到位的推荐信?”

她听到“男朋友”的时候,脸上的笑消失了一秒钟,等听到“东家”这个词的时候,眉间的细纹若隐若现,但也是一闪而过。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我运气比较好,几任东家都待我不薄。”

张弛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上周三,你还记得晚上七点左右,你在哪里?”

“你们是怀疑我?”

“这只是例行问询,你想多了。”我赶紧递过菜单,“你刚下班,还这么配合我们工作,晚饭还没来得及吃吧,算我请客。”

“那怎么好意思。”她礼貌回绝中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眼神回避着我的盯视。

“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就简单的商务套餐来几份,咱边吃边聊。”

张弛和我默默交流了下眼神,我们在放慢问询节奏上达成了一致。大家闲聊了几句,评点了下套餐的口味,她看起来胃口不好,我的吃饭速度一向最慢,但等我搁下筷子,她一半的菜都原封不动地躺在盘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