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像是他对王子威的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明白这种感觉,当蹊跷的事情发生,而我们刚刚把这人定为嫌疑人时,产生这种古怪的愧疚感是很正常的,但生活就是比小说还要戏剧化,我们没有办法阻挡生活暗涌呼啸前行的浪潮。
“你怎么看?”我把中心现场的尸体和周围关键特征都拍了个遍,来到他身边,他倒是像在那扎了根一般,都没有挪开过半寸。我试图把他从困窘泥沼中拽出来,只有思考才能拯救这种让人窒息却毫无必要的愧疚。
“存疑。”他只吐了这两个字,眼神都没有离开过半空,不知道他在关注些什么。
我有点悻悻地走开,好心安慰他,却给我摆官腔,恃才傲物不是?
他倒追了上来:“哎,你去哪儿?”
我心想着“这还得给你汇报?”再回念一想,他还真是这案子的总指挥。只能愤愤不平地指着道路上方的方向回答;“去那‘抛尸点’看看。”
“我也去。”顾世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小跑过来。
也不知道是哪里透露了蛛丝马迹,顾世突然像是看懂了我的心思,没头没脑冲张弛来一句:“哎,你能不能思考和表情相对分开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摆官谱呢?”
张弛像是才意识到我的表情,面带抱歉地微笑:“怪我怪我!其实,我是在想,这整件事的逻辑在哪里?”
“或者说真正从这件事得益的人会是谁?”我心里的气不翼而飞,马上心领神会地补充道。
“不用着急,我们等会就能知道,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顾世提醒道,“老话说得好,一口吃不成胖子。你们这么心急,只会把自己给绕进去。咱们还是需要看饭吃菜。”
我无奈摇头,正翻看着血腥的照片回放,顿时倒了胃口:“你这比方也真的,不太恰当。”
我们三人都没有笑,一个活生生的年轻生命在眼前消失,即使再素昧平生,即使再对案件没有实质性的推动,都让人不得不动容,心头压着巨石般,千爪挠心地只想把事情给想明白。
“你刚才在车上提到的体检报告,是怎么回事?”张弛没有忘记这个关键信息,突然问道。
“主要看这一行。”我从包里翻出材料,递过报告,指着我之前画圈的部分。
“**活力为千分之一点九?!”张弛又回到报告页最上方看了下日期,“这是近两个月里最新的报告。”
“而李庆的第二个孩子只有半岁。”我提醒道。
“如果没有重大的生理变化或是药物运用,男性的**活性一般只会随着合年龄的变化有比较大的改变。”张弛沉吟着,“所以,提出做DNA检测的,其实并不是他的老婆?”
“这点我还没有从他的银行流量水里查到,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类DNA检测,有不少人为了隐私考虑,通过中介,都会送样本到境外的实验室,所以很难考证到底是谁花钱来揭开这个谜底。”
“但如果是和李庆的整容机构同属一个医疗中介旗下,那么就不难找了。”顾世提醒道。
“你是说李庆的脸也动过刀?”我讶异地问道。
“当然,你有没有留意到一个细节,我们在询问李庆行程的过程中,他的秘书对于他一些东南亚的差旅目的,都是毫不知情的,而且,这部分行程的开销,从哪里支出的,你有没有留意过,走得是哪里的账?”
我翻开档案夹里的材料,对照着日期和收款商户:“李庆在这些时段里的开支,的确都是从王子威的账户里走的。”
“可是,我们怎么才能找到那个DNA鉴定机构,拿到那份记录呢?”
“会有办法的。”张弛的表情里不再有困惑,像是已经拿定了主意。后来,我才知道,他所说的办法,这个人可以为了工作对自己……用四个字来形容,简直就是做到了“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