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霍禹拿过信纸一看:“‘柳叶亭’涿郡花名册!”,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花名册排行第一竟然就是孙铭!再往下二十余人姓名,都详尽写出了他们现在的伪装身份!其中有城防军三营校尉封统、‘归云阁’老板郃翔等人!霍禹看完递给公孙骞、赵广汉传看,赵广汉看到城防军三营校尉封统,顿时明白为何城防军的的铠甲为何跑到了青阳侯蔡钰地窖里。
“‘柳叶亭’自长安一事后四散各地,我们潜伏涿郡已经十余年,从来无人知晓,也不知蔡钰是怎么觉察到我们,还通过他自己的手段知晓了我们的名单。”
“大哥,这‘柳叶亭’是什么?”霍沐雪问道。
“柳叶刀…柳叶亭…柳叶纷飞不留行。”霍禹忽然哼起一首儿歌。
他缓缓说道:“柳叶亭是先帝武皇帝时期长安最大的一个地下组织,无人知道‘柳叶亭’是何时诞生,其兴起忽然矣,其覆灭也忽然矣,柳叶亭似乎总是无处不在,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柳叶亭’一统长安所有地下帮派,占据长安九成以上青楼、赌坊、粮仓、盐运,一时风头无两,后来武皇帝听闻长安竟有如此地下组织,龙颜震怒,命左冯翊、右扶风、京兆尹三辅率一万御林军,三千侍从军,也就是期门、羽林和羽林孤儿三支,在一个八月十五中秋之夜,覆灭‘柳叶亭’!那夜,长安城内人吼马嘶,刀光剑影,无数的人群在厮杀,火把在街头巷尾燃烧,那夜,长安无眠,血流成河,街头巷尾皆是残肢断臂,所有人如同疯了般嘶吼着用手中之武器以命搏命,那是大汉建都来,在国都长安最大的准军事行动,围剿长安最大的地下黑暗组织‘柳叶亭’! ‘柳叶亭’号称三千白袍,全部手持式专属武器‘柳叶刀’,他们当夜也有所准备,在所有重要的街道、店铺都埋下了重兵,双方在长安血战一宿,‘柳叶亭’损失惨重,首领柳叶在混战中消失,‘柳叶亭’自此消失于江湖。”
霍禹讲完,众人脑海中都浮现出那夜惨烈的场景,顿时不寒而栗。
“那事后,朝廷一直在严厉打击‘柳叶亭’,一直持续数年,直到他们消失,不知为何在这涿郡中竟然多年之后又出现了‘柳叶亭’余孽,我回去后一定要马上向朝廷汇报。”
“不错,我游走江湖也听闻一些‘柳叶亭’之事,‘柳叶亭’的专属武器柳叶刀威名远扬,其刀长三尺三寸,薄如纸帛,锋利无比,可弯可曲,甚至能盘在腰间当束带,当年不少军人便是战死在这柳叶刀下。”刘病已补充道。
众人听闻,目光都聚向孙铭腰间,生恐其抽出柳叶刀突然行凶,孙铭轻轻摇头。
“不必担心,此物太过鲜明,出门时我没有带。”
陈九仍然不敢放松,他握紧了腰间的玉柄青铜环首刀,以防孙铭忽然身起,他自信手中的玉柄青铜环首刀绝不次于江湖声名赫赫的柳叶刀。
赵广汉问道:“蔡钰暗自调查一年多得知你们是‘柳叶亭’之人,便想去长安告状,临行前被你得知,这便是你的杀人动机?”
孙铭神情已经变得非常淡然,他心中只有无尽的遗憾,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他这些日付出的太多,但还是没有隐藏住,现如今名单已经落入赵广汉等人手中,案情也没有任何隐藏的意义,他只需按名单缉捕上面的人员,严加审讯就能得到真相。
他点点头:“不错,他不知从何时起得知了我的身份,便开始偷偷调查我们,还搞到了我们的花名册,幸好我在青阳侯府也有探子,知道了他要去长安的消息,于是就···”。
孙铭后面没有说完,但众人都心中知道其意思,蔡夫人在一旁已经在小声啜泣。
“孙大人,你为何如此?我看你手指粗大,关节老茧叠生,你也曾是木匠出身吧?”鲁超问道。
孙铭听罢将手背后,冷笑一声“不错,我家中上溯三代都是木工,我出身寒门,你们不会知道我步入仕途有多难,我三岁识百字,六岁通经文,自幼在富家子弟旁陪读抄书,暑寒无缺,空有一腔热血,却察举无人,一直到二十九岁才当上一个普通的曹吏,还是用我夫人嫁妆求来的官职,我爬上太守一位你们可知我有多不易,但蔡钰要毁了我,这是我五十多年仅有的心血,我怎能忍气吞声。”
“你们‘柳叶亭’现在所居何处,内部是何组织,头领是谁?为何突然在涿郡出现?”赵广汉问道。
“我劝你们还是收手的好,‘柳叶亭’是你们触碰不起的庞然大物,‘柳叶亭’亭主为尊,下有四位阁主,其中以大阁主最为权重,我虽已是一郡太守一职,但也仅仅是三阁主,除了大阁主,我们其他三位阁主甚至从未见过亭主,‘柳叶亭’虽以往受到重创,但现在已然恢复了元气,可惜···可惜我原本完成任务后,大阁主会为我运作做上刺史之位,我已经在太守待了十年,太久了。”
“‘柳叶亭’可以保你坐上刺史一位?竟然有如此能力?”霍禹惊讶。
“哼,‘柳叶亭’亭主可能就是在长安的那些朝堂之人,其能量会超乎你的想象,若你父亲前来,或许还够资格调查,至于你,一个只会承受祖辈蒙阴的富家公子,还是算了吧。”
霍禹面色铁青,孙铭大笑不已。
“你说你们要完成什么任务?”赵广汉额头紧皱。
“哈哈哈,你不是断案如神么,你自己去探查啊,不过···你有些来不及了,没有人能阻挡我们,蔡钰不行,你也不行,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不出三日,涿郡便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千里之内惨不忍睹”。
“我们会查出来的,我问你,长安中传闻青阳侯逆反一事,可是你放出的风声?”
“青阳侯觉察到此事,我报告给我们组织上级,大阁主命人在长安放出青阳侯逆反的风声,希望用朝廷的力量借刀杀人,毕竟他也是个侯爷,我们动手动静太大,可惜他突然要去长安告状,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你们在长安也有人?”赵广汉敏锐觉察到一个细节。
“哪里都有我们的人,哈哈哈哈哈!!!”
“你是怎么和你的上层联系的?”
“这我怎么会告诉你?”
孙铭说罢突然面色铁青,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肚腹,一只手指着赵广汉,冲着众人惨笑,嘴中还喃喃自语。
“我好悔啊···”
话刚说完,一头栽倒在地,赵广汉连忙上前,看到其身体腹肚肿胀,指甲紫黑,不由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叹气。
“茶中有毒”
众人惊讶不已,又转而沉默不言,一晚经历如此之多,凶手竟然是一郡太守,他竟然又是前朝的地下组织‘柳叶亭’之人。
“这···”,霍禹看着孙明尸体,一时语塞。
“大人,还望您马上派人手持花名册,将其他余孽一网打尽,严加审问,看他们在涿郡此次的任务是什么?”
“好,我马上安排下去,现在公孙骞、赵广汉你二人听令,你们二人处理孙铭遗留之事,要确保涿郡不乱,我马上寄书朝廷,看天子如何定夺。”霍禹说罢匆匆离开。
“蔡夫人,您府中内奸一事?”
“赵大人,我会自己调查清楚,就不给您添麻烦了,您对我们蔡家的帮助,我们永世难忘”,蔡夫人深鞠一躬,蔡钰的突然横死,让原本柔弱的蔡夫人也逐渐坚强起来,身为一家之主,她决定接过丈夫的任务,撑起青阳侯府的一片天。
“子都兄”,刘病已想起什么,在赵广汉耳边窃窃私语。
仆人上前处理现场,将孙铭尸体抬起,赵广汉将其叫住。
“尸体放好,明日我要验尸。”
远处天边又响起几声闷雷,夜色深沉,霍沐雪、蔡夫人、鲁超、刘病已等人已经相继离去,窗外稀稀落落下起了夜雨,蔡钰书房只有赵广汉、陈九、公孙骞、桑灵儿四人,赵广汉额头紧皱,打开户,窗外的竹林被雨打的噼哩啪拉。
“赵大哥,真凶已经伏法,你为何还闷闷不乐?”陈九走过来问道。
“你是在担心孙铭所说的任务?”公孙骞也走来。
“这会不会是孙铭故意说的,他不甘心失败,就假意说什么任务,给我们留一个解不开的疑惑,故意恶心我们?”桑灵儿向众人说道。
“这极有可能,赵大哥、公孙大哥,你们想,能有什么事能让这涿郡数十万人口三天内尸横遍野,这根本不可能,肯定是他吓唬我们呢”,陈九撇撇嘴。
赵广汉深思一刻:“你们想一下,‘柳叶亭’十余年来小心翼翼潜伏在涿郡一直没有暴露,但一年前,却突然被青阳侯察觉,还暴露的非常彻底,直接被抓住了命门,连花名册都不慎泄露出去,大家不觉着其中十分诡异吗?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们放弃潜伏,转守为攻?”
“子都,你的意思是?”公孙骞在脑海中快速思索。
“我认为他们一年前必定遇到了一个转折点,或许是某种指令触发了他们,让他们不惜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去做。”赵广汉静静说道。
“这或许真的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而孙铭所说的三日内,也可能就是这个酝酿一年多的阴谋成功的那一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不能拿所有百姓的安危去赌。”赵广汉想起孙铭临死前那充满决然又释怀的眼神,那双眼眸并没有夹杂一点欺骗,反而有一种得意的喜悦。
赵广汉目光严峻扫过众人,三人心中泛起惊涛骇浪,孙铭的死竟然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如果真的是有一个巨大阴谋,关乎着涿郡万千百姓安危,那会是什么?
“霍大人已经去抓捕其他‘柳叶亭’余孽了,明日严加审问,或许我们就知道那个阴谋了”,公孙骞拍了拍赵广汉肩膀。
赵广汉静静看着窗外竹林夜雨,雨下的更大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泥土青草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