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想必還記得,十天前我對你說的話。”管輅用劍撐地,勉強站起了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下方的司馬昭,“司馬家承襲天命,必為天下之主,然而司馬攸這個孩子卻身負六凶星相,將來必定殞身、滅家、亡國、亂天下,所以我勸侯爺忍痛割愛,以他為犧牲行禳星之術,以免亙古未有的浩劫。”
“一派胡言!我司馬家忠心侍奉魏家天子,你竟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休怪我箭下無情!”此時大將軍司馬師剛剛廢黜了魏帝曹芳,另立曹髦為天子,天下人雖不敢明言,暗地裏卻流言紛紛。司馬昭見管輅竟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司馬家必為天下之主,一時間的惶恐竟蓋過了對司馬攸的擔憂,“何況我家桃符本性仁孝純良,又有大將軍親自教導,怎麽可能變成你口中禍亂天下的奸臣!當日我不計較你的胡言亂語,如今你竟敢劫走桃符行巫蠱之事,罪不容誅!”
“天道迢迢,陰陽輪換,此中機緣豈是你我凡人所能預料的?”管輅見天上六凶星即將進入紫微宮,不由搖頭歎息,目中眼淚悵然而下,“如今老夫禳星之術已破,唯一拯救天下的機會便在侯爺身上。侯爺的命格貴不可言,若能親手射殺此子,還有改變天命的可能,屆時不僅中原百姓免除倒懸之苦,司馬家的天下也能國祚綿長。侯爺別忘了,《玄石錄》中早有讖語……”
“住口!”潘嶽到底年紀小沉不住氣,見司馬昭隻是陰沉著臉靜靜聆聽,隻怕他會信了這術士的話親手射殺司馬攸,便忍不住大聲開口,“讖緯之學原本就是旁門左道,最容易被別有用心的人用來左右天下大勢,當年王莽不就是靠讖語篡漢奪位的嗎?你如今想憑借讖語讓侯爺射殺親子,簡直有悖人倫,以侯爺的高瞻遠矚,怎會聽你妖言惑眾?”
“檀奴!”見他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潘芘阻攔不及,隻能忐忑觀察司馬昭的臉色。見司馬昭意態平靜,嘴角還隱含一絲笑意,潘芘的心這才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