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出嫁之时,皇太极亲自迎接,满族众人眼中是有记忆的,有的人表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手指都要捏碎手背了。
“你问我有没有对她动过杀心,我可以就这么跟你说了,我对她动过心。连我这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停留在她那张脸上面那里,更何况男人。”哲哲虽与大玉儿无刎颈之交,但姑侄情谊,值得她提点一句。
山水画后面走出来了一个女人,天地皆为她背影,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科尔沁贝勒之女,从西侧妃、西宫福晋再到后面的庄妃娘娘,她的面色永远都是坚毅随和。
哲哲见她时,便觉得她貌美冠一时,訾其德,服其才,现在对比起东宫大福晋海兰珠,仍是差了点。
“走吧,该出去了。”
外面的妃子各个昌龄弥茂,宣内则之夙娴,各个面部表情难看,她们这么一天憋不出多少话,被迫心理活动。
说起来这一天满宫上上下下风云涌动,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们怕啊,他们总感觉要出什么事情,但是也不能说一句于理不合,因为他们现在的礼仪还没有确定。
皇太极看一眼他们就能把他们看得心惊胆跳了,要是这样子的话,他们还能说话,那还了得。
那时候妃子还是福晋,什么大福晋小福晋侧福晋庶福晋,参加聚会时候一个个脸上没有笑,哲哲直接当众表示不爽:“大家玩归玩,闹归闹。”
要把她摆到第一,现在这样子愁眉苦脸,为了海兰珠,把她搞得才是其次。
“她一来就是这么大动静,我底下的婢女都要被内务府控制抽掉好几个了,这日后还得了,整个满洲是不是都要被她骑在头上了。”
说话的是娜木钟,她讲话从来没有约束。
这里面所有人都有最得宠的时候,但是没有海兰珠这么夸张,海兰珠的夸张几乎让她们看不到机会。
哲哲最得宠的时候一连几胎都是女孩子,还拉了侄女儿大玉儿来固宠,大玉儿就不说了,他应该是因为贵命才比较喜欢的,至于娜木钟,他真切因为囊囊太后的身份纳她,但是是一开始就不喜欢了。
与囊囊太后同个部落的女人,她是有点宠,因为她年轻。
但她们的宠都宠过吧,只是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子,现在都已经是这样子了,更何况日后她们色衰爱弛。
海兰珠还年轻貌美,哲哲想到这里心里面一横,银制的叉子叉在水果盘上面,他们在逐渐的学习汉人的奢华,只不过这叉子尾部还有流苏,一看就是直接从汉人那里掠夺过来的。
她们有一种直觉。
只要不是太大问题,其他的,海兰珠不管怎么衰老下去,她们真的很难评价皇帝对她的宠爱会不会消失。
毕竟皇室里面,曾经就有这么一个女性成员们,那时候所有人都是平庸的,后妃碌碌无为,貌美者隐姓埋名。
能做到这份上的就是那个嫁给一个英雄努尔哈赤的大妃。
她的宠爱让世人都知道爱新觉罗家还有感情存在,越是对外面冷血不好的人,越是善待自己的家人和孩子。
爱之令其生,恨之令其死。
哲哲忽然理解皇太极做事情一定要让大妃死的原因是什么。
大妃在的时候几乎努尔哈赤没心力放在任何人神情,皇太极现在的表现方式就是有过之无不及。
哲哲冷静下看着众人害怕恐惧,就连大玉儿不自觉的看向她,她们两个都是捆绑在一块的。
现在她们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渴望的毁灭,哲哲脑子里一团乱麻,越是这样子,她脸上的表情就与内心情绪分裂。
这个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更何况皇太极要为了海兰珠不让她当皇后时,她控制不住的摔了桌子椅子发泄,大玉儿一进来就看她失控崩溃,默默的一句话不说。
哲哲仔细观察她,“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斗鸡你知道吗?胜者未定,不然不会有那么输了赌注的人,姑姑啊,还是选择战斗,还是躲在宫里默默发泄伤自己?”
她现在的表情就是提线木偶罢了。
哲哲被她戳中痛点,固定头发的簪子垂下,不,再走近点可以看得出来,那是步摇,是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步摇。
“我们现在在这里内耗,也不会对她们有影响。”
她们要战斗,她们压根做不了一个小女人,应该在她们的背后,还有部落没有脱离。
“当初算命先生不是算出你是贵命,因此不要钱。他积功德你得福报,嫁入皇家,科尔沁有你足够了。”
大玉儿听出这是试探,不管能不能走到那个位置,“这是能成肯定是姑姑带来的,大玉儿心里面记得姑姑,但是算命不要钱的情况,姑姑可曾听过?”
哲哲与她身份地位多年不对等的原因不可能还想当初还要哄着小侄女说话,“一个是已死。”
万一哪天她的不小心死了呢?
哲哲头皮紧张。
那么科尔沁部被皇族所倚重的,可就给撤了一大半,还不如好死不如赖活着。
“二是,活不过一年了。”
有种胃出血了的淡淡疼。
“三就是我这一辈子再无好运。”
哪里都有代价。
贵命给她带来的是皇太极的恩封,同时也是众妃嫔的印象不好。
是因为她的路,挡了一部分不是那么安守本分的人的路。
她们做了一些事,手段残忍到让大玉儿印象很深
哲哲这边也会有这种情况,要不是后面大玉儿劝她想了想,到现在,只能到现在,她才能在海兰珠来的时候躲过一劫。
“你懂得这些?”
“汉人规矩东西,我都知道一二,百利无一害。”
“我不知道你后面会不会遇到这些事情,反正我与你,命运与共。”
“碰见这个不好的,我们就是整个不好了。”哲哲又恢复了道貌岸然。
海兰珠那里又在生病了,这个美人就是病美人,皇太极怒了,她就劝他不要为难太医,“我本来就这样子的。”
皇帝恸哭,因为她所痛而痛。
她的母亲祖母在这个时候因她而受封,大玉儿她在册封礼的时候远远一看,都是清冷惹人怜这一挂的。
但她们的形象,她真的爱不来。
海兰珠的脸上也不会有受宠若惊,她有同样对应到的人物,可惜她在她的眼睛里寻找不到答案。
她们没有灵魂上共鸣的感觉了。
这时候,塞桑成为蒙古族最强的代表。
他这层次爬的越高,越对大玉儿有心之人越揣度:“海兰珠成功了以后,是不是该另投他人。”
大玉儿说自己是贵命,实际上是真是假还不知道。
现在看来,只有海兰珠才能守住贵命。
因为她的孩子,出生大赦天下,
“贵命有很多种解释,姑姑不要不要局限在这里。”
“宠爱对于后宫的女子而言就是立足之本。”能把皇太极固定在心里,才是根本,现在看上去,大玉儿实力不够。
海兰珠现在住的是关雎宫,“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万事皆利于关雎宫,像水一样,水到渠成。
日子一久,天壤之别。
她的宠爱财富无人能敌。
“下一步,就怕是皇后携后宫下跪给她了。”花园里面娜木钟愤愤不平,大玉儿恰好听到:“娘娘要是真的这么不平。快点为民除害。”
娜木钟脸上表情愣住:海兰珠什么人,打不过好不好,根本打不过,对面都是皇太极。
这就是皇太极爱的女人,所以他把自己都给出去了。
“有病。”
她要是能的话,何止海兰珠,大玉儿她也全都给扔出去了,一个不差。
崇祯六年,孔有德等人降清。
毛文龙消失后,孔有德先是投奔到山东。
一开始是在登莱巡抚孙元化那里当参将。
随后,他很好玩的背叛了明朝。
整个人纯纯汉奸,里应外合攻占登州,最后彻底臣服皇太极,腰板子为了在这个时候挺直,他还自称为孔子后裔。
不过更搞笑的是,他在试图拜谒孔庙时,被孔氏族人关闭大门:“大胆!”
“你无礼!”
“孔庙禁止非孔家子孙进入。”
“尔虽姓孔,但是冒称孔子后裔,你可知羞!哼。”
有大臣说得更难听,觉得孔有德自称孔子后代,简直是对孔子天大的侮辱。
“《孔子世家谱》也没有她的名字啊?”
孔有德正尴尬的时候,庄妃出现了,把她的女儿收为养女,表示满人对于孔家的恩宠。
孔四贞出身将门,原先随父呆在军中,性情刚烈直率之人,与庄妃倒是相处得好。
“忠勋嫡裔,淑顺端庄,堪翊壸范,我们大清唯一汉人公主。好得很。”
哲哲笑道。
“大清最特别的公主,我们收拢在手上。得到孔家的支持,若非你这事,爷今晚都不会来。”
大玉儿淡笑不语,她的顺治爷儿也生了,现在和孔四贞玩在一块,以后后宫就没董鄂妃的事了,省得闹得他们母子离心。
她是大玉儿,更是吴去,知道清太宗第九子与生母孝庄文皇后博尔济吉特氏的一切。
“奇祥也,生子必建大业。”是她误导史官所说。
九阿哥年幼,他们还需要依赖多尔衮驾驭诸臣,聪慧亦过人的大玉儿因此勾搭上多尔衮。
“九阿哥福临,我都怀疑是不是你埋下的伏笔了,我记得他曾取出翼善冠衮龙袍穿上,爱把满洲服装扔在地上,专厌胡俗,慕效华制,暗造法服。”
“还对崇祯推崇,立于思陵之前写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
“字也一样。”
魏忠贤没有理会,选择助眠。
“呼。”
强劲的呼吸声拉长,魏忠贤来不及舒气,又是一脚要过来,他眼睁睁的看着,拼命的抓住旁边的桌子,才借此逃过了一劫。
他发誓!
他要神宗眉头的横死纹因她而起。
魏忠贤摔手往后,冰窖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神宗,淌出血液的嘴唇乖张的上挑,“她会帮我杀了你。”
神宗感觉到了一丝兴趣,他收起了手,那双淡然的眸子血流如注的弯了起来,就连嘴角也成功的向上扬了扬,漫不经心的朝他跨步走来。
魏忠贤的肉体再也支撑不起这漫天的疲倦和疼痛,他咬紧下唇的清醒最终只能到这一步:他雄赳赳气昂的倒下。
他的侧脸倒在神宗的靴子上,靴子上面粘着泥土,混在魏忠贤龙眼肉儿一样的脸蛋上,神宗微微移了脚步,任由魏忠贤这张脸摔在地上。
他提出来的话有点意思。
神宗容忍自己等他看她实现了诺言之后再杀了他。
“皇后。”
端着茶水的贵妃皮笑肉不笑的低头推开殿中门又合上,我见犹怜的小脸上面淬满了狠毒,待她走进几步,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抬头呆了一刻,茶水落地,“哐当”一声。
她连忙往后退去,“陛下,你怎么来了呢?”
“你这样子?为什么我不敢来啊啊。”
合着没一个人把他当皇帝,一个个都把他当成算计的人物了。
魏忠贤犹如死神一般刹那间出现在她的面前:“雨你无瓜。”你该死了。
贵妃还以为这位又是欲擒故纵里面安排好的情节,叫喊的声音越大,楚楚可怜的姿态越拿捏,殊不知他的脚步放下,就是她的脸蛋被拍。
他转身粗暴的往魏忠贤口中喂了药,他紊乱了呼吸冷然的身体终于回温,神宗回身正要处理贵妃的身体,却被魏忠贤抓住了裤脚:“娘娘。”
哪个娘娘?
还能哪个!
神宗脸都绿了。
昏暗的墙体衍生出来的阴影分外的寒凉,新进宫的宫人偶然路过这里,面色紧张的踱着脚飞快离开,有一两个脚步比较慢的落下来,听到冷宫内传来的呜呜声,相互对视一眼,已然控制不住下身,连滚带爬的离开这儿。
冷宫素来有闹鬼之说。
这里就像是中式恐怖的缩影,人们越怕什么,越是亏欠。
所以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喧闹。
“说!”
“你们已经到了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