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來的時候啊,我已經在咱們華野縱隊的醫院裏了,後來一問冠生我才知道,我昏睡了整整四天,東安城早就解放了!”方秀蘭老人說到這裏的時候,難為情地掩著嘴笑了,她自嘲道:“你們說,我那是有多能睡啊?”
老人家說起那段往事的時候,她的語氣是那麽平淡,娓娓道來,好像她說的那些都是別人的故事,而她隻是一個旁觀者、一個講故事的人。
小田一直在很仔細地做著記錄,早已經滿麵淚痕了。喬占峰的聲音也哽咽了:“馮媽媽,您的身體也是那次……”
方秀蘭苦笑著點了點頭,應道:“嗯,那個醫生告訴我,多虧我年輕、身體好,所以才僥幸活了下來,他們還說我福大命大呢,隻是啊……隻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喬占峰一點頭,一滴眼淚掉了下來,他慌忙抬手擦去,哽咽著問道:“馮媽媽,那您……您後悔過嗎?”
“後悔啊!哪兒能一點兒不後悔啊?”方秀蘭歎息道:“唉,那時候就是太年輕了,腦子裏隻想著怎麽能把情報送出去,其他的,根本就沒多想,事後想起來啊……唉!”
老人家長歎一聲,接著說道:“我就是覺得對不起俺們家冠生,你說,他那麽喜歡孩子的一個人,我也沒能給他生個一兒半女,我真是虧欠了他的。我就琢磨著,這老天爺要是開眼啊,下輩子還讓我給他做媳婦兒,我好好養著自己的身子,他想要多少啊,我就給他生多少。”
方秀蘭老人說完那些話,突然捂著嘴笑了,她偷偷問喬占峰:“占峰啊,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不算是封建迷信吧?”
喬占峰已經說不出話了,他隻是哽咽著,抹著眼淚搖了搖頭。
病房中,是一片低聲啜泣的聲音,空間裏彌漫著一股令人心痛、窒息的壓抑。許久,老人家又說話了:“謝謝你呀,占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