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村,樓村

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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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大悟的洋槐村,沿著各個山腰散落著三十幾戶人家,有的毗鄰而居,有的隔著一個山脈背靠背,有三三兩兩雞犬相聞的,有孤門獨戶的。這些人家的屋前屋後都栽滿了洋槐樹,代代如此,所以洋槐村由此而來。洋槐村的山並不高,想象一下,也許一路蜿蜒的山脈最高不過四百米,站在中間的山頂喊一聲,方圓零散的人家都能聽到;這地方離最近的街鎮有5公裏左右,再窮的人家也有一輛腳踏車,趕集辦事還算是方便。

洋槐村大部分的人家都是紅磚或青磚瓦屋,也有極少數一兩家是半瓦半茅草的住宅。春光明媚的綠油油季節,黑乎乎的瓦頂如同畫家潑灑的墨汁。然而現在是冬季,所有的一切物景全都光**身子,把赤誠的大地以最原始的方式呈現在眾人視野裏。這些瓦屋在灰蒙蒙的天空下,讓李忠厚感覺荒蕪而又蕭條。出門兩年,也許是看慣了都市的燈紅酒綠和高樓大廈,眼前的一切讓他感覺陌生而又熟悉。

他從鎮上下了大巴後,一路沿著山脈奔向回家的小徑,背上的牛仔包並不重,隻有幾件衣服,兩包餅幹和兩包糖果,以及一條他給父親買的大前門香煙。路人沒有碰上一個行人,這樣寒冷的天氣,想必都在家煨著火爐了。此時已是中午,站在山頂上看見各村組的炊煙嫋嫋,一種氤氳的香氣順著風而來。山路的兩旁,虯勁光禿禿的樹椏在風中搖曳,把寒冷、沉悶、繁雜的世界在此季節裏變得空曠超脫。

門口與院落依然是黃土沙地,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坑坑窪窪,如同出過天花生過麻子的臉一般,沒有一塊是平整的,黑的白的黃的雞屎到處都有,硬邦邦地凍僵在地上如一隻隻小小的甲殼蟲。他踏過小小的瓦頂門樓,正對著的是堂屋木門,兩側臥房的牆壁上,掛滿了紅紅的幹辣椒及幹豆角,木製的窗戶中間橫條上釘著長長短短的鐵釘,上麵掛著**或襪子,窗戶下簷曬著一堆堆的新舊鞋子;長方形小院兩側,一側是雞舍,一側是廚房,靠近廚房的下簷一角堆滿了鋤頭犁鈀鐮刀等農村特有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