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村,樓村

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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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六日的中午,胡小梅回來了,此時她正走在山坡上,張望著白雪的世界,蒼穹雖然停止了下雪,然而寒風大了起來,吹得雪花滿天飛舞又像下著小雪一樣,忽遠忽近地在行人跟前飄浮。雪沫有的落在脖子上,入骨的寒冷令人忍不住打著寒噤。

風“嗚啦……嗚……嗚”地刮著,無窮無盡,在田野上如匍匐的蒼龍一樣亂竄,一會兒東一會西,刮得人臉上生痛,背風的屋簷下,雪已堆積尺把厚。遠處的草場四周,一堆堆草垛頂上讓風吹得沒有了雪痕,背風的地上拱起白蒙蒙一堆,仿佛一個個大白饅頭堆積在那裏,牛欄草棚與豬圈肥大不少,豬兒哼哼嘰嘰地叫著寒冷。

大黑狗正在門口,看到一個紅色的身影出現在白茫茫山坡上,它就歡快地撒開腿,“汪”的一聲像箭一樣衝了過去。李忠厚正站在門口的豬圈喂豬,聽到大黑狗的動靜,他順聲望去,隻見提著中號黑包的小梅已經下了山腳,頭頂著青灰的天,她的大紅鴨絨棉襖非常醒目,在雪地裏像一團火撲麵而來。她戴著棉襖後背的帽子,老遠就微笑著向丈夫招手,似一團燈一路燃燒過來,把李忠厚的目光也燒得亢奮起來。那麽一瞬間,他是欣喜的,然而他耳膜裏又出現母親、堂哥、幹娘的話,頓時後腦如中了一棒,腦子裏沉悶而又木然,臉色又開始發硬發僵。

越走越近,夫妻倆終於麵對麵站住了,大半年不見,她的眼神裏閃爍著一股李忠厚說不出的火苗,臉上帶著一種紅潤的光澤,泛著透明的色彩,頭發長了,齊耳,大眼睛在寒風裏撲閃閃地,嘴裏哈出一股股熱騰騰的霧氣。見到丈夫在喂豬,胡小梅第一句話就是:“好冷呀,家裏好冷呀……”她的表情帶著一股羞澀,讓李忠厚的心忽地**漾起來,然而同時糾纏在他腦海裏的流言蜚語,心,到底還是有些不爽快,盡管他不相信,但外人的話與母親的話卻沒有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