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到黃鵠壪,他倆進了辛氏酒店,辛氏看了江哥一眼,接過藍印花褓被坐在桌邊翻弄著,由於激動雙手在陳舊的桌麵上抖抖索索。荊九急切地問:“大娘,這褓被是您的嗎?”辛氏答道:“是的,是的,我自己織的布,印的花,我認識!不過……”她抬起頭看著江哥,嘴角顫抖地說,“我還想看看……”
荊九興奮起來:“大娘,他當年也是放在米桶裏漂流的,隻是這米桶不能隨身帶過來。”
辛氏眼裏一下子盈滿了淚水,說:“我想看看他的頸項。”
“看頸項,看頸項幹嗎?”荊九問。
辛氏抿著嘴不回答,隻是對著江哥上下打量。荊九熱心地拉了拉江哥,說:“江哥,你讓大娘看看。”
江哥走到辛氏身邊蹲下,辛氏迫不及待地撥開江哥後頸項發根處,露出一塊暗紅色胎記。辛氏的手劇烈顫抖起來,隨即這顫抖迅速地傳遍她全身,仿佛支撐不住,她身子朝前一傾,抱住江哥叫了聲“我的兒”,就號啕大哭起來。江哥伏在辛氏膝上也放聲痛哭。荊九兩眼泛著淚花,正想說什麽,卻聽見屋外傳來黃鶴的聲音,“娘,娘……”
話音未落,黃鶴就扛著鋤頭進來了,卻又一下子愣在門口,好奇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江哥。辛氏高興地說:“黃鶴,我兒子回來了!”黃鶴“啊”的一聲,把鋤頭往牆角一扔,口裏說著“讓我瞧瞧……”,人已經到了江哥身邊。江哥慌忙站起來,恰與黃鶴的目光對接,黃鶴眼睛一亮,又羞澀地垂下眼瞼,纖長濃密的睫毛顫抖了幾下。她施施地繞到辛氏背後,雙手挽住辛氏的肩頭,把下巴頦兒擱在辛氏頸項處,軟軟地說:“娘,你好有福氣!”
辛氏容光煥發地笑著扭頭看了一眼,這一眼使黃鶴臉上飛起了紅雲,她想起辛氏說過的一句話:“我兒子要是不被大水衝走,也是你這個年齡,正好與你般配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