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的眼睛也濕潤了,用鹿血煎鹿腸做成的熱洛河是他最喜歡吃的一道菜,可他從不獨食,總是與貴妃分享,安祿山和哥舒翰進了京就賜給他們吃。那時候他隻想到天子要與臣下同樂,卻沒想到這臣下叛的叛、降的降,逃的逃,沒有幾個能與他同樂的!他伸手抹去愛妃眼角的淚水,自己卻哽咽起來:“朕昏庸,不光害了自己,也害了愛妃……”他太相信李林甫,也太相信安祿山了!在國家的治理上他向來都是沿襲太宗皇帝李世民和奶奶武則天的成法,按宰相說的辦,問題是李林甫心懷叵測。
本來,唐朝對番將的使用是有節製的,功勞再大都“不為上將”,而由漢臣文官擔任節度使,張嘉貞、王晙、張說等都是自節度使入相天子,可李林甫對這些擔當大任的儒臣深為忌憚,每每進讒言說,夷狄未滅,原因就是文臣為將貪生怕死,不如重用番將,他聽信了,把安邊的希望寄托在番將身上。從來沒有人像他這樣放手任用那麽多的番將,其中雖有名將哥舒翰、李光弼、高仙芝,但也有野心家安祿山和史思明。特別是安祿山,他寵信到了可以放心地讓這個家夥跟自己心愛的女人私下見麵的地步,居然不怕戴綠帽子,而且是臣子給他戴綠帽子。當然這隻是謠傳,他相信自己的愛妃不會幹那事,可是,這樣的氣度化為製度的安排就出問題了。行政權、財權和軍權必須分開,這是古來製度設計所必須遵循的禁忌,可他不管,聽李林甫的,放心地將邊疆的所有權力都交給番將,讓他們不僅可以自己統兵招兵,還掌握地方的行政權甚至財權,以至於讓節度使這個原來的虛銜,膨脹成了實際上的軍閥,因此無論有沒有安祿山,從製度上看發生叛亂是早晚的事。想到這裏玄宗痛心疾首,即使這次叛亂平定了,尚不知日後還會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積重難返,搞不好還會繼續禍及子孫和天下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