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想好啦!”
王阿婆一驚,“做典妻可算不著貞節的事!你和傳裕不過做了兩年多的夫妻,隻有槐壯一個親生孩子,你為戚家去做典妻,立不得貞節牌坊,還會被人看輕!倒不如尋個人家改嫁,帶著槐壯尋條活路。”
李氏落淚:“這樣不是辦法,孩子爹是個好人,我實在不能看著科夫和木秀兩個沒爹沒媽的孩子餓死在戚家!王阿婆,你就幫忙打聽打聽吧……這亂世也不知什麽時候是個頭?要是共產黨部隊能在這裏,也不至於……”
半個月後,李氏悄悄去做了隔村農戶的典妻,將槐壯托付給隔壁朱阿婆幫忙照顧。遭逢戰亂,那家農戶倒也善良,知道戚家慘況,答應李氏,每隔幾天可以回家照料戚家的幾個孩子。
李氏臨走前,叫來了戚科夫,叮囑:“現在家裏你是兄長,不要管其他人說些什麽,要認真聽邱先生的話,好好地讀書,有時間就多照看弟妹。”
“嗯!”戚科夫隻當繼母是去隔村做工,重重地點頭答應。後來,他在私塾裏遭到了同學譏笑,才明白典妻的意思。
等李氏回家的時候,他抱著槐壯大哭:“阿娘,你不要再去做典妻了,被人看不起。嗚……我不要讀書了,跟你去種田。嗚……你不要再去做典妻,槐壯也不能沒有娘啊!”屈辱的哭聲沉重地砸下。
可孩子的懇求,哪裏抵得過苦重的生計壓迫!李氏咬了牙,頂著村裏人的白眼與明裏暗裏的嫌棄,堅持往來在兩村之間,總算是用身體換得了一丁點的食物,勉強支撐著幾個孩子不至於餓死。
但一個成年人都沒有的家,更加迅速地破落與衰敗。戚科夫是個男孩子,隻會勉強的縫補漿洗,完全沒有照顧未成年弟妹的經驗。槐壯有鄰家阿婆照顧,還稍微好些,小花一身爛瘡越發嚴重,連頭發都掉光了,一口本就沒出齊的牙齒幾乎都壞了。饑餓又難受時,皮包骨頭的女孩隻能抱著碗,坐在門檻上,苦等著哥哥或繼母回來。風聲將哀鳴裝滿了房屋,又從破敗的牆縫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