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谁是戚科夫同志呀?”
“他在里面忙着。我帮你去叫他。老戚,老戚,又有同志来找你啦!”
“噢,噢,我就来!”戚科夫匆匆合上他的笔记本,整理了稿纸,放下老花镜,迎向忙碌的门口。
为了保证自己有足够时间可以组织与陪同前辈老同志们到农村开展精神文明巡回宣讲活动,戚科夫加快了自己工作的节奏,经常提前上班,闷头扎入自己负责的报刊堆,抓紧评审,有了一点空档,就继续梳理庭院经济中的数据、案例与实际情况,再借助工作的便利,请外刊处的同志们帮助翻查国外庭院利用的相关文章,希望能继续发掘农村庭院的“宝藏潜力”。
等候在门口的几位来人未等他走到近前,已争先恐后地相邀:“戚科夫同志,我是从青江区赶来的,想请您也组织老前辈到我们区的乡村进行宣讲与演出。这是我们领导发出的邀请书!”
“戚科夫老师,我们是嘉安区负责农村工作的。这是介绍信。我们从报纸上看到:你们在圩田乡一边促动农村经济建设,一边为广大农民开展思想教育,特别是组织老红军、老将军、老劳模、老教育家这些前辈,效果特别好,所以我们负责人叮嘱一定要请你们来。天刚亮,我们就搭头班车往这里赶了。”
“戚老师,能不能先考虑我们?我们是上海市的邻居——苏市唐镇的。我是分管农业的副镇长,李先,我感觉一定要亲自来请您。您发表在报纸上的《漫话庭院经济》《商品中的轻骑兵——庭院致富工程》写得真好,所以我们专程开车来,也是想邀请您与老前辈们到唐镇为十几个村开展讲座……”
戚科夫被围拥着,想到还有三份报刊未审,匆忙回应着:“真不好意思,辛苦大家了!请容我先把工作交办一下,然后一起去接待室好吗?”
看着他急急将工作转交给报刊处新来的年轻同志,几位老同事笑起来:“老戚,别的科室说你写的《农村庭院经济研究》被国家宣传部列为向全国推荐的百本好书,自己又因为写作素材的积累不断在报刊上发表文章,是‘双喜临门’,可现在看来,是多喜临门,喜上加喜啊!有什么要帮忙的,我们一起帮你做了。等我们空下来,也跟你去农村做教育和宣传去!”
“谢谢,谢谢,最近多亏你们的老贺支书,今天还好,只余三份报刊没有审了。”戚科夫拿起要赠送客人们的书,“是多喜临门,不过,不是我一个人的喜。这‘庭院经济轻骑兵’可以将农村发家致富的经验带到更多地方去,是大家的喜事,也是你们的功劳!”
刚刚踏入办公室的新闻报刊评审总负责人,听言忽然问道:“老戚,我看光说发家致富可不够!领导同志视察南方时,再一次强调物质文明、精神文明要一起搞上去。党的十四大也明确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精神文明建设应作为一项长期的重要任务,要培养‘四有’新人。我看你与老同志们在金峰区圩田乡的服务,是以庭院经济研究催动致富的同时也是在实实在在地用文化活动促进精神文明。你与连番过来的客人分享经验时,一定也要强调!”
“老戚,其他几个区与邻省的邀请,你都接受了?”
蔬菜大棚边,姚元授一边看老师指导学生搭架铺膜,一边问着提前赶来预备活动的戚科夫。
“嗯!”戚科夫乐呵呵地带着几个职校学生正在准备老战士讲故事与配音演出要用的道具,“他们真心恳请。市里与局里也支持我们把积累、总结的经验分享与推广出去!”
“是不错……”姚元授低头不语。
戚科夫看出他有心事:“老姚,你不愿意?怕好东西被人学去了,自己乡里吃亏?放心吧,不会的,就算是竞争,也是可以相互促动的良性竞争。”
“我哪有这样小气?要国家兴旺,怎么可能是我们一乡几村的兴旺?”
“那?”
“我担心你时间与精力不够!老同志们年纪不小了,奔来跑去太劳累!”姚元授拉来条凳,在戚科夫身边坐下,“你想啊,之前,你们讲师团来支教,是一个团体。不同技术有不同的老师分工合作、共同落实,全心全意扑在这里将近一年!可现在呢?你还是报刊评审处的‘检察官’,有那样多的事体要忙碌。每个月大概只能抽出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来组织活动,你要怎样才能满足那么多乡村的需求?”
“是啊,我也在想这些问题……哎哟!”戚科夫思考中,被演出道具的边缘划伤了手指。
确实,不仅姚元授,就是新闻报刊处的几位负责人也向他提出过这个问题,为此,还特意新抽调了年轻同志来由他带教,以便他开展“副业”,又将他的部分任务分给评刊处的其他老同志。
感激与愧疚填满了戚科夫的心里!这样转嫁自己的工作任务,在他看来缺乏公平,就算老同事们乐意,但他们为此加班加点的劳累,也让他过意不去。
眼下,更多的邀请纷至沓来。不计辛苦,情愿与他奔赴各乡演讲台、教室与舞台的前辈老同志估计也精力有限,分身乏术。
但是,伴随经济发展而启动德育活动,惠益后人的价值无法估量,随意安排与放弃,都是相当可惜的。
学生们实践任务完成,分吃老师摘来的大棚黄瓜。黄瓜带着雨水,孩子们的笑声也带着雨水!姚元授也拿了两根,擦了擦,递给戚科夫一根:“我记得,上次你陪同老同志们来的时候,他们中有几人议论说:可以考虑建一个团体,做好计划,分工合作。”
“长珍姐、韩大哥、陈琪老师她们都分别与我商量过。我是想成立一支队伍,可是具体怎么推动呢?”戚科夫知道热心的兄长、姐姐们的建议。
可是,他发愁的是:无论是老红军贺老、秦依老师、吴校长、马维民这些相识的老战士、老劳模、老艺术家,还是他们邀请而来的老前辈、离退休老领导们,都说活动都是由他策划、组织、联络,甚至贺老还开过玩笑,说他像“一块带磁性的吸铁石”,带着他们这些“哪里需要就朝哪里奔的螺丝钉”去为人民服务。他要怎样组建一个团队,又怎样更好地带领他们去各地开展服务呢?
想着,想着,他手中的黄瓜不小心被拗断了。戚科夫盯着黄瓜看了一会儿。黄瓜疼痛着拗断的伤痕,流着清新的泪滴。戚科夫忽然看向姚元授:“我办停薪,请创作假,争取成立德育讲师队伍!”
“叮咚,叮咚……”
开过“家庭会议”的戚科夫,正与家人坐下来吃饭,却听门铃响了。
“啊呀,瑞珍书记、老石处长、肖处长,你们来了!”戚科夫看着门外站着的局、处领导,心中几分明白他们的意思,赶紧将他们向家中让。
几人刚刚落座,性格直爽的“老石头”直接开口:“科夫,你真的决定停薪留职?小肖和我讲的时候,我可吓了一跳!你知道,请创作假的补贴,一个月只有工资的不到十分之一,你家里还要生活吗?”
“决定了。”戚科夫为几位一直爱惜他的领导端茶,“有困难,我和家人会一起克服。”
“佩光,你没有意见么?”张瑞珍心疼地看着端来水果的朱佩光,她知道,朱佩光的身体不好,“老戚这样,家里经济压力肯定比较重。”
之前与戚科夫一番争论后,朱佩光此时心已平静,反而觉得心中开朗,笑着:“有我的退休工资与安安的工资,经济上就算紧张一些,但比起我们刚结婚和他去工地、农村劳动的时候,条件要好多了。”
安安的妻子也在后面笑道:“爸爸只管去,他的生活费,我与安安包了,不让妈妈操心!”
“我还以为你们家要展开大战了!”石依闻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可是,戚老师要再度去农村开展工作,对您的照顾又少了!”肖处长还是担心着。
“没关系,有安安他们,让他只管放心去组队。”朱佩光与孩子们相视笑道,“他那颗要向党与国家报恩的心,这一辈是放不下了!”
“那好吧,我们把你们的意见带回局里,帮科夫争取一下,他的宣传支教服务,我们也会支持……”
晨光再起,戚科夫告别了家人,匆匆下楼,一路洒下阳光,向已在楼下等候的客车跑去。
霞光在丈夫的身上流动着,看着他的身影,朱佩光拿着浇水壶站在阳台,几分不舍几分牵念几分无奈,将水洒在了花盆外。
“妈,你还没吃药呢。”安安端来了热水,含着心疼说,“爸爸这份心是好的,可是对你的关心,总是少了些!你检查的指标那样不好,也不让我告诉他。”
“告诉他,让他牵挂做什么呢?”朱佩光吃了药,重新拿起水壶,给绿植浇水,那是戚科夫最喜欢的茉莉花。
茉莉花已经结了许多花蕾,带着水珠,风声也带着水珠,飘传出清香;有小小的花已开了,其他的花蕾也将绽放,绽放一朵朵馨香的希望。阳光飘扬着,洒满闪亮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