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伙子呀……”
之前一提起戚科夫就不冷不热的朱佩光妈妈,竟悄悄拿着报纸到左邻右舍去特意亮给人家看,话里话外透露出这个小伙子喜欢自家女儿的意思。细微的骄傲暗暗地弄弯了喜悦的眉毛。
当戚科夫赞扬乒乓健儿的组诗在报纸中刊登出来后,朱佩光发觉了朱妈妈的这一变化。
被朱佩光发觉后,朱妈妈有些不好意思,但口中却不愿放松:“我只是看小戚同志是一个农村来的小伙子,还没有上过大学,却能写出这样漂亮的诗文,有些稀奇!”
朱佩光乐不可支:“你和爸爸天天看报纸,不知道我们国家最新的科学文化事业方针吗?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我和小戚同志是新中国培养出来的教育事业一线劳动者,不管是什么出身,也可以用我们对党、对国家与人民的感情,写诗写文,绽开花朵的,不是吗?”
金秋来临,老师们带领孩子学农耕种的晚稻也渐渐结了穗、趋向成熟。装满了沉甸甸的阳光。
十月,木秀夫妻托到上海的人捎来了新鲜的瓜果等土产。经医生细心治疗、渐渐康复起来的泉珠打了公用电话,让戚科夫带朱佩光回家吃饭。
两个年轻人进门时,只见泉珠高高兴兴地在厨房炒着兴奋的小菜,两个外甥坐在饭桌两边写着作业,栗家荣则站在房门口同时对妻儿读着报纸:“我们党的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举行,宣布对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取得决定性胜利,社会主义的社会制度已经基本上建立起来了。现在国内的主要矛盾是人民对于经济文化迅速发展的需要同当前经济文化不能满足人民需要的状况之间的矛盾;党和全国人民当前的主要任务就是要集中力量来解决这个矛盾,把我国尽快地从落后的农业国家变为先进的工业国家……”
“噢!我们要从农业国家变为先进的工业国家喽!”两个孩子听着欢呼、拍起掌来。泉珠也笑得合不拢口:“看那些欺负我们的外国人,还敢不敢再小瞧我们?”
“哟,大姐,你现在的底气很是足了呀!”戚科夫想起初来上海时,泉珠曾悄悄叹息,说长珍带领她们织布的速度再快,估计还是赶不上外国人的机器好用。
“你姐夫天天给我们念新闻听,我当然也知道,今年呀,我们中国第一台大型电子显微镜在我们上海试制成功了!我在医院开药的时候,还听董教授与学生们欢欢喜喜地讲,说我们中国科学院抢先在世界上第一次用人工方法合成了胰岛素,那是可以治病救人的,我们中国领先了呢!”泉珠不服气且又颇为骄傲地答道。
“我们的新中国会有越来越多先进的东西,能让更多的外国人刮目相看的!”栗家荣相当自豪!
他拿出了木秀给他们捎来的米酒:“来,我们今天还要庆祝一件事——我们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已20周年了!”
戚科夫被提醒,感慨:“是啊,我们打败鬼子佬已经20年了……那时候,就是噩梦!”
解放十多年,虽然戚科夫对儿时苦难的痛苦记忆渐渐被新生活冲淡,可半夜梦里,他的脑海中,依然深深刻印着家乡遭难、亲人惨死、自身遭受欺凌的画面……军机轰炸、亲人哀嚎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他曾经看着恒通路小学带着抗日战争留下弹孔的围墙发呆,痛苦愤恨到手指用力磨着墙壁,只想将那屈辱的印记擦去了……吴校长与朱佩光看见了,在他身边劝说,那历史的记忆虽然极为伤痛,但不能忘记也是好事,因为可以提醒自己与后辈们——不要忘记旧中国落后贫弱挨打的原因,要紧跟着党的领导,为国家与民族的强盛而奋斗……
见科夫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泉珠知道,弟弟一定是又想起了伤心的往事,自己眼中也一阵发热,赶紧拿起了放在枕边的书信:“都忘记给你们看了!这是田花从新疆的来信。她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的少数民族代表、兵团干部、先进生产者都去了乌鲁木齐,庆祝自治区成立十周年,还看到了贺龙副总理的发言祝贺呢!”
戚科夫听着,急忙将信接了过来,细细看着:“哟,小妹还说,她们现在与少数民族群众相处得很好!兵团还按照党组织的指导,组织他们知识青年帮助少数民族家的小孩子与年轻人学文化、学技术呢,还有,带领他们读《毛泽东选集》!”
“呀,这是好事!她还说了什么?”朱佩光欣喜又好奇,已顾不上吃饭。
“田花信中还说,当时与她同车、一路照顾她的倪春梅因为在工作中表现突出、思想进步,早已被发展为党员。现在经过党组织的培训,她调往兵团司令部工作了。”
“那田花自己呢?”
泉珠抢着回答:“她呀,人虽小,却也是个硬骨头,到了边疆来信从未叫过一声苦,反而将自己种桑养蚕的经验传授给大家。今年刚刚被评为桑蚕连的生产能手,夏天又学会了开拖拉机!”
“女孩子开拖拉机?”朱佩光眨着好奇的眼睛,她在学农的时候看见那个大家伙,可都是农村的男同志坐在上面。
戚科夫难以想象小妹坐在“突突突”的拖拉机中进行农耕的样子,抓了抓头发,心想着再带学生们学农的时候,自己是不是会有机会去寻到一台拖拉机也坐上去试试看。可现在,他只能分享一个让大家开心的消息:“你们知道吗,兰新铁路就要全线建成通车了!”
泉珠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真的?什么时候?”
“报纸上说,预计在明年全线建成。”
“啊呀!这样好,田花回家探亲就不用转火车了!”泉珠似乎已看到成为生产能手的田花坐着火车挥手归来的样子。
她随即笑看着第一次到家里来、显得有点腼腆的朱佩光:“你们啥时候成婚?就算田花赶不回来,给她寄一张你们的结婚照片,她肯定也会乐开花的!”
1966年元月,兰新铁路全线建成交付运营。戚科夫与朱佩光结婚的照片与喜糖随即装入邮包,搭载着喜讯随着“隆隆”西行的列车,奔向新疆农垦大地。分布在祖国南北的兄妹们,用这样的方式,共同分享生活的喜悦,再不像以前战乱时,就算相隔不远,也有家归不得、有亲人无法联系了!
戚科夫与朱佩光向上级递交结婚申请后,用两人节约下来的钱以每月15元的租金租了学生家的一间只有九平方米的单人房间,做了朴素无华的布置,在其中举办了他们的结婚仪式。
因为积蓄有限,他们只请来了双方的亲朋好友与敬爱的老师、党组织领导,听着大家滚烫的祝贺声、掌声和灿烂的笑声,幸福地种下了红色诺言——要在新中国的摇篮中一起“千歌万曲向党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