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尚新一個人坐倚在自己家後牆上,嘴裏嚼著一根草,一臉苦喪。祝時金背著行李包,麻氏送著他,拐過牆角,往大路走。祝尚新抬頭問:“哎,你們這是幹啥去?”
麻氏沒有好聲地回道:“你說幹啥去?一家人在全公社遊街;老二又判進監獄,讓你說,這孩子在家還能找個狗屁對象?總不能讓他當一輩子兒吧?”
祝尚新站起來,“那你讓他上哪裏去?”
祝時金邊走邊冷冷回道:“遠走高飛。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祝尚新罵道:“小子,別一語雙關的,讓你爹聽了不是滋味?”
麻氏兩個不再理他,隻管走著。祝尚新又送上一句:“小子,一定給爹領回個媳婦來!”
高粱紅了。
蓼兒窪,夕照裏。時孝劃著小船,夢圓唱著采菱歌——
宮鵲叫赤光,潮聲入宮宮影涼。火華啼露卷橫塘,金堤四合宛柔揚。
美人荷裙芙蓉妝,柔荑縈霧棹龍航。欸乃一聲歌態長,青絲結眼捕鴛鴦。
小船靠了岸。早等在岸邊的丁香,笑不攏口地說:“喲,這采菱歌真好聽呢。”
夢圓往籃子裏裝著剛采來的鮮菱角,又詼諧地對她說:“又該是等著催我早點回家了吧?”
“嘿,”丁香自嘲地笑笑,“老奶奶會掛著的。”
“不完全是這些吧?老奶奶的思想可比嬸子您先進,別看她已將近八十高齡了。”夢圓天真地說。
“是嗎?”
“她老人家啊,心態還比您年輕呢——聽說俺要來采菱角,嗬,心血**,不大的工夫,就即興編了一個《度菱子》的新曲子。”她說著就振振地念——
“杜鵑穀雨歌,水鄉藤翳陌,花開麥忙季,青果背向波下結。
秋意佳影采不得,魚娃葉上歇。
問菱運如何?難言腹中果,赤口白牙時,兩角顧向餘空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