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脸通红地送别石松涛,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林薇的身影,她或许就是我一生都在苦苦寻找的影子,我至今还记得第一眼看见林薇时心中泛起的涟漪,如果找不到,我此生不知该有多遗憾……
此前,我因为对林薇的关注,让我得知了她的许多情况,比如她的身份证号码、身份证地址,以及**峰煤矿。但并不晓得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她……
我做了个决定,决定去找到她,告诉自己对她的感情。
我向单位申请了休年假,休息一周,由实习生代班。
当我踏上去蛟河的火车,我仿佛循着林薇的足迹,与她的步伐一致,行走着她的路途。不知道此行的结果如何,或许能见到她,或许不能见到她,我也去实现一个寻找希望的旅行。人一出生下来,一路走来,莫不是如此寻找。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长途旅行,我午间到达了蛟河。吃过午饭,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煤矿新区,出租车司机听出了我的声音,确认我就是省交通台主持人叶子以后,他很热情地说:“叶子老师,我是你忠实的粉丝,我的名字叫刘冰。今天我就是你的免费导游了,车辆免费使用。”
我很高兴,在蛟河也有听众,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我说:“您帮我,我很感激,这样吧,你的车我包了,一天给你300元。”
刘冰说:“成!叶子老师够仗义!”
我告诉了刘冰我想寻找一个煤矿新区的女孩——林薇。刘冰哈哈大笑,称自己就是煤矿新区子弟,这两年矿上改制,还有很少一部分人在矿上工作,很多人都远离他乡谋生。因为家里有老爸老妈,所以他不敢远行,让老婆孩子陪着父母,自己运营出租车生意。对于林薇,刘冰一头雾水,对她家不太熟悉,但可以找**峰的人打听。他打了一通电话,最后确认林家的楼房门牌号。
刘冰开着车,穿行在如林的煤矿新区住宅大楼中间。在一栋楼房前停下来,我左右看着,这些楼都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只是楼栋号标示着它们的不同。刘冰带着我上了楼,在五楼左门一户人家门口停下,敲了门,有个老妇人开门。
我忙问:“这里的房东是叫林薇吗?”
老妇人说:“是啊!她一周前来过,收了下半年的房租。”
我迫不及待地问:“大娘,林薇没有说她要去哪里?”
老妇人想了想,迟缓地说:“她说过一句,要回矿上的门市房整理什么东西。”
我很高兴,看来林薇去了**峰煤矿的她家门市房。
我和刘冰开车径直往**峰去。
车行驶在公路上,路上几乎没有其他的汽车。当路边的指示牌上能看到“沉陷区”字样时,车窗外似乎飘来一股煤灰的味道,看来已经进入矿区了。四周无人,大地上长着荒草,有半人多高,草随着风儿起伏跌宕,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天边。这么大一块地,不能种上粮食,太可惜了。再行一程,却又发现一个雾气茫茫的大湖,云雾里你会发现湖中间还有鬼魅一般阴深深的屋顶,这个地区已经塌陷下去了,变成了湖泊,那些曾是人居的房屋成了鱼虾的乐园。再行,深深的裂痕在大地上呲着牙,仿佛要吞噬着什么,一直延伸到很远。或许,你轻轻咳嗽一声,地面就会崩塌。周边全是倒塌和开裂的房屋,渺无人烟。这些残破的被遗弃的建筑,仿佛沙漠中的骸骨,露出来,吓得旅人驻足不敢前行。
我从大城市里来,不晓得这里以前发生过什么,但是眼前的景象,让人震撼,让人联想到世界末日的景象。这里是无人区,宁静的一片世界,就像亿年的化石天地。
再往前行,刘冰说这是**峰煤矿了。一排排黑灰色的平房中间,有一条公路把建筑群一分为二,街上没有人,超市、银行、洗衣店等的门都是关着的,玻璃与门上落了很厚的黑灰。刘冰说,煤矿的人在2007年全部搬迁到煤矿新区,只剩下原来的农村户口的人。现在,这里几乎就是一座空城,绝大部分房子人去屋空,还保持着2007年人们离开的样子。
站在街道上,前后没有人影……
“我前年来过这里,那时离此一百米处有一家副食商店里还在营业,接待那些为思念家乡而来的人,做些生意。因为故土难离,很多以前矿上的人在假期里自驾来矿上怀旧,常常是泪洒衣襟。”刘冰说。
车行至副食商店门口,副食店果然还在营业。刘冰前去买矿泉水和烟,并询问林薇的下落。
店主是一个四十多岁妇女,她说:“林家姑娘啊,她前些天搭了我家的进货车回来的,买了不少祭品,说是回来上坟,还要到山上找什么东西,今天早上还看见她了呢,到店里买了水,上山了。”
我很兴奋,忙问:“山上在哪里?”
店主指着前方的路说:“沿着这条路再走一百米,见到路口右拐四百米,就能看到一个湖,沿湖边左行四百米,就到山脚下,有一条上山的路口。”
我上了刘冰的车,车右拐左拐,到了山下。我下得车来,看着这绿葱葱的山,脸红了起来,这山型确实像女人挺拔而丰满的**,几百米远处还有一只。登这座山,就像躺在女人的胸怀里……
想着林薇,我汗流浃背地爬着山,不知道累。即将到山顶时,手机突然响了一声,那是微信里有人给我发信息的提示音。我看了一眼,是市公安局石松涛发来的信息:“林薇有消息了,她在一家直播网站平台上正在做直播呢!”短信后边是直播的链接地址……
我用手机赶紧进入直播视频:林薇站在蓝天里,风吹着她的长发,她不时用手往后拨弄着刘海,以免遮挡乌黑眼睛。她说:“很多年以前,我出生在这里,我爬遍了这里的沟沟坎坎还有这座山峰的每一个角落,寻找一个东西,什么也没有找到。我站在这里,还能看到那片沉陷的煤矿,父亲就消失在那里。多年以后,我搬去蛟河,我游遍蛟河的大街小巷,想找到我们梦想的东西,却毫无收获,母亲却病故了。我在此哭了三天三夜,此刻的天空下,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孤独的我,看着远方,那里还能让我在心底产生些许希望。当我充满憧憬地来到长春时,在人海中,我找了又找,看了又看。我虽然感觉到有人一直在寻找我,但我就是找不到他。张军,是一个好人,但是我不爱他;谭涛,我曾自以为是的情人,但现实无情的粉碎了我完美的梦。这世界已经伤透了我的心,我费尽了所有力气,却依然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昨夜,我又做起以前的梦,我又梦见了很久以前的那座山的塌陷,我好害怕,我好无助,我彻底绝望了,站在这生我养我的土地,我觉得,还是回去吧……”
林薇,捋了捋头发,端正了裙衫,她突然转过身去,仰天长啸:“青春的世界就像地平线上的一个迷宫,总要有人站在高高的**峰上,总要有人掉入沉陷区。爸爸——妈妈——我回来了,我来找你们了……”
林薇小跑起来,突然纵身一跃,她的身影消失在屏幕里,只剩下蓝天与白云……
我心头一惊,这直播平台显示的时间正是当前的时间,莫非……
我“噢”地惨叫一声,拼命地往山顶爬去。然而,那里除了立着的一个带着手机的自拍架,还有就是天空下的风与风景了。我跪了下来,哭着说:“林薇啊!我一直在等着你,我一直在找着你,我一直在爱着你!”
突然,有人在身后拍我的肩膀。
我一惊,回头一看,是刘冰。他气喘吁吁地说:“叶哥,你看,那棵树上,挂着一个人呢。”
我定睛一看,果然在**峰的半山腰上,挂着一个长裙飘飘的女人……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