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去了向莫菲描绘上午看见洗衣粉跟赵露在医院的兴趣,如果不是星星与小志打岔,说不定我和她还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对他们俩品头论足。“儿子,儿子,爸爸回来了。”这个声音我听熟悉了,是楼上乐白娜的老公下班回家了,他是个好男人,见人都笑眯眯的,很少不按时回家,我有点羡慕和妒忌乐白娜。乐白娜曾在楼顶向我炫耀,她公婆对她也很好,她老公是独子,她怀孕时,公公婆婆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不说,在她感冒时,还亲自帮她做姜汁红糖水驱寒。儿子出生后,公公婆婆帮她带,前段时间老家有事他们不得不回去,他们想带孙子回老家,乐白娜不同意,她索性辞职回家自己带一岁多的儿子。回家带了儿子一天,她向老公表明有难度,第二天她老公便让她上家政公司请了一个保姆到家。让这楼上所有的家庭主妇们都心里拧成了一个大疙瘩,感觉自己没有乐白娜命好。
特别是她隔壁902的易伶俐。易伶俐脸色有点黄,人跟竹竿一样上下一般细,短头发,她也只二十来岁,但由于气色不太好,无形中让她的年龄向上拔了十岁。我常在楼顶上遇见她,他们家阳台朝南,但那么小的阳台有时容不下一家五口的衣服,她也在楼顶上安了一根晾衣绳。乐白娜家不在楼顶晾晒衣物,王荣家只有休息日出太阳时,王荣会将儿子的衣服与被子拿到楼顶,住得低的嫌爬楼累也不大上楼顶。易伶俐很和气,见到人淡淡一笑,却不多说话,她大女儿糖果上小学三年级,二女儿甜甜上小学一年级,小女儿豆豆跟星星同年同月,但两个小孩颇少在一起玩。她的生活极有规律,早上送糖果甜甜上学,同豆豆在家吃早餐后去菜市场买菜,做四人的午餐;中午糖果甜甜吃完饭后上学,她和豆豆一起睡午觉,醒来后打扫家里的卫生;下午接女儿,带三个孩子在外面玩会,再回家做晚餐,孩子爸爸晚上回来吃饭,吃完饭后给孩子洗澡,洗衣服,她孩子的衣服也是手洗,大人的衣服扔洗衣机,然后老公洗澡,她最后洗澡。她和老公分开睡,老公每晚准时十点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什么也不管。她在上床的时候要给俩孩子讲故事后睡觉,结束一天的生活。她曾向莫菲抱怨过自己的老公就像是个摆设,从来没有帮她做一做家务活的意愿,但抱怨归抱怨,她照样做着重复的事情。她是贤妻良母,男人能够娶到这种女人,是三生有幸。然而,也可能是因为她总是付出了太多,她老公习惯了她的付出,而忘了自己的承担。习惯一旦变成自然,再想改变,已是难上加难。如果一开始她是个懒散的婆娘,或许她的老公不得不去分担一些家务。易伶俐讲她老公为人也很抠,每个月只给她生活费,她气愤过,却无力争取到更多。不过,她的状况大家认为还是算好的,因为有着王荣这样一个参照物对比,这楼上所有的女人,比起王荣,都算得上幸福美满了,最起码不必时不时挨揍。连易伶俐都好奇王荣为什么不选择离婚,当然这都是背着王荣的家人议论的。
我将门关得紧紧的,早早地将小志放在**,在我和小志打算早点睡觉时,楼下又响起了嘶叫声,王荣铁定又被打了,我心里对她充满怜悯。小志钻进了我的怀里,他的小身子打着哆嗦,我真想冲到楼下向他们吼道:“不要打了,吵到别人了。”我是这样想的,但我的脚却根本没有动,小志绝对不会让我离开他。此时此刻,我倒有点恨起王荣来,过着令别人笑话的生活,值得吗?听莫菲言下之意,她那个叫周宇扬的老公,别看其貌不扬,胖得一塌糊涂,却和洗衣粉一样,是个花心大萝卜。
“周宇扬,你是男人吗?打女人的男人算什么男人?”好像有人在用力地拍王荣家的门,是个男人,这楼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仗义侠士呢,我疑惑着。大概没有想到会有人来扫他们的兴,楼下安静下来。
“谁?”老太太余怒未消地问着,却没有打开门的意思。
“我。八楼的。”男人丝毫没有退缩,看来这桩事他是要管定了。八楼的?我的大脑立马快速地转动起来,八楼是我和莫菲家,莫菲家的郑重不大可能这么早回家,那么就是朝南的那两家,有一家门总关着,莫菲与那家也很少说话。难道,是洗衣粉?
“魏总呀,哪阵风将您给吹来了,进来坐,进来坐。”应该是王荣的老公的声音,声音已从客厅游离到了大门外,这楼房隔音效果不太好,我在房间里都能听到下面的讲话声。
“周宇扬,你要注意影响,不要吵到别人,知道吗?”洗衣粉沉稳的声音并不大,但我全听到了。
“你操哪门子心,我们管教儿媳,你们来瞎掺和什么?”是周宇扬妈的大嗓门,听着让人心烦。
“哎哟,你们一大家子欺负一个女人,还吵得楼上楼下没安宁,老头老太整天没事干,自己做顿饭,身上就掉块肉吗?”竟然有人用这种语气同周老太婆说话,除了赵露,还有谁?我有点奇怪,今天她为何如此有闲心上楼来打抱不平呢?没多会,楼梯便人声沸扬了,这样的场合绝对少不了莫菲,我也听到她的声音了,不过我猜假若不是赵露先开口,莫菲绝对不会再添上一把火。我犹豫了一会,还是抱着小志下到楼梯拐角处。
“周宇扬,我要是王荣,早跟你这种人离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要相貌没相貌,要身材没身材,要钱没钱,人长得肥头大耳,挣的工资比老婆还少,还隔几天就在家里理直气壮地打王荣,我不知道,王荣是怎么想的。”站在门口侧着身子的赵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眼睛半眯着,她道出了我们这楼上所有人的心声。赵露一头卷发,中等个子,可能因为没有生过孩子的缘故,身材还不错,颧骨微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笑非笑,嘴角上扬,总给人一种不易接近的感觉。我站在拐角处,看着周宇扬耷拉着头,他的脸看不清楚,第一感觉就是胖,老太太虎着一张脸靠在门框,客厅的电视响着,老头坐在沙发上,无动于衷地头向前微倾,手中握着遥控器。没有瞧见王荣同她的儿子,估计躲在了房间里。
“对了,周宇扬,你再弄出这么大的响声,我们就不来找你了,直接报警。”这是洗衣粉的说话声,他站在最外面,脚已开始向下挪。见他打算离开,赵露狠狠地横了周宇扬一眼。
“是,直接报警,孬种。”赵露的眼里满是对这个胖男人的厌恶。我对她不好的印象也是在那一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将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的女人,其实是最不需要防备的。
周宇扬眼皮迅速颤了颤,从眼角睃视了赵露一眼,连站在上面暗处的我都能感觉到他的恨意,而周老太太的手已举到了胸前,大大咧咧的赵露却丝毫没在意地尾随洗衣粉下去,本来还围着几个人,见走了两个人便也都散了。莫菲向我使了个眼色,我会意地先上了楼,我以为她要对我说什么,结果她回了自己家,星星在专心地看动画片,所以她没有闹着要妈妈。我方才留心地凝听了脚步声,赵露下去了六楼,洗衣粉与她没有任何交集,也许是在人多的时候,他们希望别人认为他们并不熟悉。赵露刚才应该看见我了,但她表现得很淡定。我早已原谅了她,冲着她同周宇扬说话的口气,她是个冲动急躁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在很多时候容易吃亏。
小志脑袋一挨到枕头上便睡着了,我在**翻来覆去睡不着,为楼下的王荣悲哀,也为自己悲哀。一直到半夜我才晕晕沉沉地合了一会眼。我被窸窣的脚步声惊醒,窗外仍是黑的,对面楼房有一家灯依旧亮着,那家的灯常常是一通宵不关,估计住在里面的人是夜猫子型,白天睡觉,晚上熬夜。我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在下楼,然后是钥匙落地的吧嗒声,这个人是从哪里走出来的呢?又是去到哪一家呢?又注意听了一会,我的大脑此际是清醒的,甚至怀疑刚才的脚步声会不会在我家的门口停留过呢?我开始担心会有小偷,悄悄起床去查看了自己家大门反锁没有,还好,里面门上了两道锁,外面的门我不敢打开去看,害怕门一开,会见到一张骇人的脸贴在防盗门的洞眼上。我又去了卫生间,打开了灯,突如其来的光线有点刺眼,在洗手的一霎时,镜子里的那张脸吓倒了我,一张面无血色瘦削憔悴的脸,眼神空洞,蓬松头发。我赶紧关了灯,钻进了被子里紧紧地搂住小志,镜子里的人是我吗?以前的我不是这样的,尽管同样瘦。
贾宝玉曾说过,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不好的毛病来,虽是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这句话拿在现在看来,也实在是不为过,我惊叹古时曹雪芹对女人入木三分的刻画,说到底,女孩子大多有着梦想,而一旦走入婚姻,就跌入了现实的俗套中。梦是虚无缥缈的,变得越来越不值得去追求,甚至没有太多的空隙静下心思索过去的自己,生活会将所有五彩缤纷的梦,击得支离破碎,充满灵气的女子一日日地变得俗不可耐,变得体态臃肿。还是有例外,乐白娜看上去还没有落到那一步。
我猛然想起倪巧来,我与她在同一家公司同一个办公室上过班,她出奇地瘦,脸上的颧骨很显眼,眼袋触目惊心,她轻易不笑,一笑眼角的皱纹就像孔雀开屏占满了半边脸,估计是皮肤长期缺水而致。我不敢相信她才三十来岁。对于婚姻,她满是倦意。当有一次同事敏芝新婚给每位同事发喜糖时,别的同事说着恭喜的话,唯独她一声唏嘘:“唉,这世上又多了一个黄脸婆。”弄得敏芝脸色相当不好。我对她的这番话记忆尤其深刻,从这段话就可判断出她婚后的生活不如意,听说她三十岁结婚,同年生了儿子,同事们都说没结婚的倪巧不是这样的,脸上还有着胶原蛋白。她很倔,当初结婚对象父母坚决不同意,而她不依不饶坚持,父母只得依了她。儿子是娘家妈过来帮忙带,她没有公婆,这样也是一种解脱,省去了婆媳矛盾。再后来,我从那家公司离开,与倪巧鲜有联系,当别的同事告诉我倪巧得了肝炎病时,还是有点震惊。由于脾气不好的缘故,倪巧被公司主动辞退,赔了一笔补偿金的她并没有气愤。因为同她一起被辞退的还有好几个,大家都心平气和好聚好散。她很快也找到了新工作保险销售员。这份工作令她焕然一新,她跟不少原来的同事主动联络,连我也不放过,一天几个电话,而我直白地告诉她没钱买保险时她也从来没有气馁过,她始终把我当成潜在客户对待。没有办法,只要看到她的电话打来,我都会将手机调成静音,不接。然而,她换了手机打过来,之后只要陌生电话我一律不接。如今,我换了手机号,任谁都骚扰不到了。
外面一点点变亮,新的一天即将来临。对于每一个明天,我不会盼望,也不会畏惧,我只会在意与小志一起的每一天,在意他慢慢长大的每一天,我的眼里只有小志,没有其他。然而,这也成为我的奢望,在现实面前,我得充分考虑物质与经济。一想到钱,我便头疼,我有过找一份工作的念头,但小志,他怎么办?我没有可靠的人托付。莫菲我是绝对不愿意的,当然她自己本人也未必肯答应,我舍不得小志在她家中哭泣一整天,想想就受不了。就是请一个保姆,我自己一人独自上班,我也是不放心,保姆如果虐待小志怎么办?种种顾虑,只能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只能由我自己带着小志,在无数次的幻想中度过。
小志昨晚睡得早,起得也早,当我一起身,他的小眼睛便倏地睁开,见我要离开,随即做出一副委屈模样。我向他笑笑,他的小手指着门外,嘴里不停地哼哼着。我苦笑了,这个小东西眼睛一睁开就要去外面玩,为了不让他吵到还在熟睡的邻居们,我带着他下了楼。推开这栋楼房的大门,外面立着的一个人倒吓了我一跳,我呀了一声。
“吓倒你了,真不好意思。”面前的女人歉意地说着,我并不认识她,但是她脸上的伤痕却在向我提醒她是楼下的王荣。
“你,怎么在这里?”我谨慎地问着,我想起了昨夜的脚步声。
“周宇扬让我滚,我就滚了,我在这门口坐了一晚上,听见有人下来,我还以为是周宇扬呢。”我很诧异她对我说出这番话来,小志惊慌地搂紧我的脖子,不敢看她。她的右眼角处青了一大块,脸上有两道很长的血印。“我知道,这楼上的人都觉得我很贱,但是,你知道的,我丢不下儿子,让他一个人与那一家人生活,我于心不忍,我……”她用手捂住了脸,有两滴泪缓缓地沁出了她的指缝。
“你不能强撑着,太对不起自己。”这句话是我在脑子里搜了半天才说出来,我不是一个很会安慰别人的人。但是,当看到她哭,我的眼睛也随之湿润了。
“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我会离婚的,我要等到儿子上大学再跟他离。”王荣压低嗓音啜泣着。她不是一个漂亮女人,人瘦骨架子却不小,因此谁都看出她脸上无肉,身子只有在夏天才会被发觉原来她是如此单薄。她的手指关节粗大,像是一双男人的手,我曾在相书上看过,长着关节凸出的女人手,大都是劳苦命。
“你儿子刚上小学吧,要这样算,你还得十几年。”我不忍对视她的泪眼,将眼落在小志的后背懦弱地说出这番话,希望她明白这个期限有点太长。
“为了儿子,我一定要忍耐。”听到她坚定的声音,我不想再同她说下去了,我想抽身离开脚却并没有动弹。而她也并不想放开我。
“我没带钥匙,进不了家门,你能陪我说说话吗?我现在特别想有人聊天,我觉得自己真有点撑不住了。我恨周宇扬的妈,以前周宇扬不是这样对我的,自从她和我们住一起后,周宇扬彻底和他妈站一起欺负我,她还老挑唆儿子同我离婚。”提起了周老太太,王荣的眼里充满了哀怨,大概,她认为一切的过错都在婆婆身上。我对她又有了怜悯。一个在乎你的男人,无论怎样都会将你放在首位。周宇扬这样的人,完全不配王荣对他的好。在我面前的王荣,我忽然有了一种恍惚,我与她很近很近,不仅是眼前,还有心与心的距离。
“那你为什么不离?”我差点都说出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珍惜。对面楼房出来了一个男孩子,努力睁着睡意惺忪的眼,迟钝地向前走着,他也许是去赶公交车。
“我倒想离,周宇扬自己不肯,我这样的女人多省心,什么都干还不干涉他的私生活,多好呀。我有时真恨自己没有勇气,真恨不得一刀杀了他,一了百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股幽怨和无力挣脱,像是对所有的事情都不抱有奢求一样。也许这并不是她的真心话。为了这份不甘心,何苦呢。在我看来,离婚其实对她来说是解脱,而她却没有想明白。
“你婆婆不是每天早锻炼吗,为什么没见她下楼来呢。在这里坐一晚上,你不冷吗?你可以上我家,小房间里有张小床。”我转移了话题,此时我真心希望她婆婆及时出现,而后面的话是怎么脱口而出,我自己都没料到。
“她没那么早,不过,我是得上楼去了,我儿子一会要去上学,他会为我开门的,我还要送他去学校。要不是为了他,为了不耽搁他上学,我是不会在楼下待一夜的,我怕自己在别的地方睡过了头,赶不回来。好了,谢谢你,你住我们楼上几楼?”末了,她突然发问,这个问题令我有点措手不及。
“我,是你楼上的。”我怔了怔,我没料到她竟然没有认出我来,还和我说这么多话,或许她是压抑得太深了,迫切需要倒出来。
“啊,你就是那个……”这下轮到她惊讶,她的嘴张开,没有把后面的字眼说出来,即使她不说,我也猜到后面是什么。她目不转睛地望着我,面部表情从起初的讶然变得复杂,我想远离她,我讨厌她直勾勾的眼神,好像我脸上有什么稀奇之物一样。她向旁边让了一步,接着,飞速地向楼上跑去,像躲着什么瘟疫一般。她的举动有点刺伤了我,我想她一定后悔同我说了这么多。那么,她又将我当成楼上的哪一位呢?当我正准备走出门外时,又听见她的声音,她如同一股旋风,奔到我的面前,叮嘱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千万不要在这楼上说,知道吗?”她带着焦急。
我点点头,转而问道:“那么,你为什么对我说呢?”
“我认错人了,我以为你是二楼的皮皮妈,她和你有点像,她这人嘴很紧。”她有些为难地向我解释着,接着,她又咬了咬下嘴唇:“这世上,相像的人真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从来没人跟我说我像二楼的谁,连莫菲都没提过,她只是一个托词。
“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我向她做着承诺,小志在我怀里乖得出奇,在我与王荣说话的全程没有表示出不乐意来。我将他放在推车里头不回地向外走去。然而,我的心情就这样低落起来,每个人的活法不一样,在外人看来,王荣爱钻牛角尖,那么,我是不是与她一样,将自己逼上绝境?我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也不想对王荣多加评价。我就是因为受不了太多的流言蜚语而远走他乡的,许多人说我是个疯子,笑话,我哪里疯,只有他们才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切重新开始,对于我来说,恰如重生。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为什么还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呢。这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哪里,都不要与众不同,要和周围的人差不多,差不多才能被认为正常,被接纳,而与众不同的人注定会被排斥。假若,小志的爸爸同我们一起生活,我们母子俩就不会显得格格不入。我从心底逐渐不喜欢莫菲,这个总觉得自己过得好,而别人活得糟糕的势利眼,我越想到她越来气,于是,决定从今天开始,上下楼都尽量轻微地不发出任何声响,或者她在家就不出门,等她出门自己再出去,我想跟她保持一段距离。她嘴里的一些关于楼上人的小道消息,我宁愿不听,他们的事情与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听多了只会让脑子里堵得慌,我这个笨的脑袋瓜已再不能容纳下太多的东西。要是不与莫菲做邻居,我也不会如同新闻人物一样地存在。看看王荣的邻居,多年不生育,因为有了王荣一家这个一致的话题,他们家没有多少人提起,就连莫菲说起他们也只是一带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