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牯牛潭(第一部)

八、二討菱角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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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夏至,進入三伏,驕陽似火,河池如蒸,禾苗半枯。水牛躺在樹蔭下喘息,口吐白沫,任人抽打也絕不挪動腿腳。

丟娃回村,晌午剛過。他頭戴印著紅五星的草帽,上身元領汗衫,下身藍布短褲,腳踏草鞋,腰間係條刻有五角星白鐵卡子的牛皮腰帶。左手提個鼓囊囊布袋,右手拎個印有五角星的軍用挎包。晃晃****,從謝仁口過來,下河堤,進村西頭,沿竇曾台住戶人家房前樹蔭下往東走。

過往住家戶戶前後門大開,涼床、草席,門板上,男將**上身,女將搭塊毛巾,順著串堂風,正睡中午瞌睡。偶爾有老人在門前樹下乘涼,丟娃上前喊“爺爺”,叫“奶奶”,人家點個頭,送個笑,不再理他。倒是有幾個光屁股娃兒,腳前腳後跟著他跑,離遠了,齊聲喊:“外鄉人,趕趕趕!”丟娃覺得挺奇怪,路過家門沒進去,繞過大潭子,徑直朝風亭家走來。

風亭瓦屋前後門緊閉,不像有人。丟娃繞到屋後,看到小樹林邊新搭了座人字型草棚。這草棚離瓦屋十來步遠,挨著大水潭,頭朝南尾朝北,北邊剛好頂著那棵苦楝樹。南邊竹編棚門虛掩,沒看到棚內有人。丟娃來到棚後,看到苦楝樹下,羅老坎在棚外,風亭在棚內,兩人來回穿插篾片,正在紮棚壁。竇為香和陽亭赤膊光腳,腳踩和泥,灑些散碎穀草,揉成團,糊到紮好的棚壁上。

陽亭眼尖,喊聲“丟娃哥。”

風亭在棚裏問道:“誰?丟娃回來了?”連忙停下手裏的活,出門與丟娃打招呼。

“學了一個月文化,樣子也學變啦?大熱天,紮腰帶,不怕捂痱子呀?”竇為香是長輩,見麵先挖苦幾句。

“嘿嘿!沒得風亭哥那根腰帶好。”丟娃解下腰帶,摘下草帽,拿在手裏扇風。“香二爹,風亭哥,台上是不是出了麽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