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牯牛潭(第一部)

十二、白大姑灑淚說“魂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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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哭二鬧三上吊,三著用完,沒得路走了,等著曹家嘴花轎來抬囉!”風亭拍拍竹板床,朝獨梅吐鬼臉。

獨梅翻身坐起,苦笑著說:“我才沒哭呢!你個砍腦殼的,人家都隻剩一口氣了,你還來逗趣。有麽子辦法,你幫我想想囉!”

“你不是說我腦殼裏頭少個坎嗎?我有麽法,等奶奶來了,你問她。”

白大姑胳肢窩裏夾個盒子,推開棚門,看到風亭,招招手,後退了幾步。風亭跟上,反手帶上棚門,兩人在外麵說完話,一起回來。

獨梅見到白大姑,喊一聲“舅媽”,就像屈死的鬼還陽見到親娘,翻江倒海般的號啕大哭,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自事發以來,她沒這麽哭過。白大姑喊聲“梅娃子!”和玉珍一起也陪她落淚。風亭在一旁撓頭搓手,不知如何是好。三人總算哭得差不多了,白大姑問到底出了麽事。獨梅從土窯約會、老娘盯梢、堤上罵街,到關房上鎖、逼婚定親,細細講述一遍。白大姑連聲歎息:“劫數啊,劫數!”

“就算做了錯事,怎麽這樣狠心啦!”玉珍說著,點亮棉油燈,端上一缽菜團子,安撫金舫和月亭在小床睡下。眾人胡亂塞點吃的,圍坐一起。

“哎,料得到,全台上沒得哪個給你撐腰,為你說半句好話!還不曉得今後要往你頭上潑多少肮髒水呢?”白大姑說。

“我不管別個怎麽說,我隻聽您的。舅媽!”

“梅娃子,你先莫急!舅媽今兒就是脫身皮,也要拉你一把,幫你跨過這道坎。”白大姑摟著獨梅,輕輕撫摸她烏黑油亮的頭發。“我早幾天跟你說過,我是個一指頭捅下去全身冒血泡的人。從曹家嘴到謝仁口,也沒得哪個說我半個好,背地裏還不是罵我找野漢子。今兒,我就不怕醜,跟你娃兒們說說舅媽年青的事,遲早要說,總不能帶到墳墓裏去。說完了,你梅娃子就曉得自己該怎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