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殁(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奸细难遁形(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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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奴婢真不知老爷说什么,叫奴婢怎么说呀!”月荷悲恸着,爬将起身,迈步朝门口奔去。口中念念有语:“夫人,救命啊!”

高学古真的怒了,手中抄起早有准备杖棒用力楚挞月荷双腿,但听一声惨呼,月荷未奔向门口已然摔倒在地。

“你若再不说实话,老夫今日就活活打死你这个贱婢。”高学古凶神恶煞,像是一头凶猛的老虎就要活活地把月荷吞噬干净。

昭婉与高篱都蹙起眉头,怯怯地侧望着倒地的月荷,此刻才见识高学古的威厉与凶狠。也难怪府里都说老爷凶神恶煞,而夫人则慈悲活菩萨。

隐约听到屋内惨叫之声,是老爷不停地鞭挞月荷。夫人咆哮开来。“你们这些混账东西,今日不帮我把门撞开,明日我就让老爷把你们都撵出高府。”

聚集在门旁的丫鬟、下人们都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却是杨管家站在门口。但他是挡在夫人面前,阻止夫人企图破门而入的。

夫人不明就里,可杨管家是得了老爷的吩咐,要他一定得把好门的。

“你这是做什么?”夫人眸光犀利,狠狠地问。

“夫人,请息怒,老爷自有主张,待会便能见分晓!”杨管家一脸的无奈,一壁听着屋内的惨叫声。

月荷疼痛地抽搐着,虚汗染上面容,脸色苍白。“老爷,饶命,我……我说就是。”

“哼哼!早就该说了,也可免了皮肉之苦。”高学古双手后负,凶恶的眸光俯瞰着倒地的月荷。

高篱与昭婉依然胆怯不已。尤以昭婉瞧得清楚了,原来高老爷这般残酷,就不知高篱会不会也像他父亲那样呢?心中不免担忧溢于琼颜。

但听得月荷细弱蚊蝇的话音出口。“启禀老爷,这些都是月荷做的,求老爷开恩放过他,月荷才会告知您真相。”

“他是谁?”高学古依然狠戾地盯着月荷。

“老爷若不答应,月荷死也不会说。”

“好有骨气的贱婢,哼哼!既然如此,也好,你若主动交代,老爷我就饶了他。”

“您发誓!”

“你!好大的胆子?”高学古吸了口气,尽力缓缓吐出。“好,你说。老爷我发誓绝不为难他便是。”

月荷无力地挣扎着,方才被击打在面上,此刻鲜血汩汩从口中流出。“老爷,他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老爷的绝情。如今,您若良心未泯,就该知道他为何要在府里潜伏,做奸细。”

登时,高学古心中思索起来,但一时他真的无法想出是什么人。他无法断定自己究竟得罪了谁?因为,纵横商海多年,他得罪的人也不少。

月荷侧躺在地上,袖袍抆去唇角的暗红鲜血。“老爷该不会忘记了襟州程家吧!”

越怕是襟州程家,奸细偏偏就是。仿佛晴空霹雳,高学古微微一颤,随后趔趄后退两步,他自然是想起了什么。想起曾经亲如兄弟的程老爷,年轻那会儿一道把酒言欢,阔谈天下风云。为了表明诚意,两位商贾大家的主人立下盟约,结为儿女亲家。

时光如梭,却也似在眼前。五年前的襟州程家因与官府勾结,却不曾料到官府老爷因牵涉朝中大案被满门抄斩,连带程家也因此被抄家。就在生死一线之时,程家派人通知高家接走程家大小姐,也就是为高篱定下的娃娃亲未过门妻子。可惜,高学古担心收留犯了王法的程家人会牵连到高家,再者程家从此凋敝衰败,接来程家大小姐与篱儿再不是门当户对了。

一己私心,终于,高学古心一横,对程家派人来求援视而不见,直至来人因急迫赶回襟州,不慎归途中遭山匪劫去杀死。从此,再无程家的半点消息。

虽然,后来,高学古外出之时经过襟州程家特意去了一趟。然而,站在远处所见到的只有残垣断壁。因着程家被抄家之后,朝廷授意竟将偌大的程府付之一炬。

可叹、可怜,曾经与高家富贵不相上下的襟州程家一夜之间便消失的无声无息,仿佛从未有过襟州程家。襟州城内人人避之程家人,不愿提及程家人。

闭上双目,任由心中自责悬腾奔突,仿若程老爷的冤魂不散,住在高学古的心间,愤懑的双眸噙着泪意。不辍地责问他:高兄,为何见死不救我程家的子嗣?为何……

男儿有泪不轻弹,而况历经人世沧桑的高老爷,他竟流下了泪花。眨了眨眼,吸了吸鼻子。高学古语带哭腔地问。“告诉老爷我,他是程家的什么人?我……我不会为难他。”

“哈哈哈!老爷您流泪了,这是自责吗?悔恨吗?良心终于发现过不去这道坎了?”月荷苦涩地笑着,忘记了疼痛。

高篱听出了蹊跷,遂连忙近至月荷身旁,俯下身子,颤抖地伸出双手搀扶着月荷的臂膀。“月荷,原谅我父亲,都是我不好,派人查出了你的诡异行踪,要怪就怪我。”

眸光一转,月荷瞧向高篱。又瞧向昭婉,而后定了定眼神,突兀地,月荷再度大笑。

昭婉亦觉着月荷遭到无情的杖责,这般可怜却也能笑的如此悲怆,这女子着实与人不同啊!

与公子一道扶着月荷,昭婉从袖中取出汗巾替月荷轻擦嘴角的暗红鲜血。而后便掏出可止血消除疤痕的药膏替月荷敷在面上。

岂不知,月荷眸光犀利都集中在昭婉的面上。须臾,待昭婉替月荷敷好药膏后。月荷轻启红唇道:“谢谢姑娘。”

“不用谢!月荷,你就都说出来吧!老爷答应不为难你们了,公子与我都听到了,也会为你做主的。”昭婉心中酸涩不已,瞧着月荷总有些想哭泣的触动。

“好,既然莫教头,不,莫姑娘要月荷说,我必然听从。”稍稍用力侧过身子,靠在昭婉的怀中。月荷的眸光瞧向高高在上的高学古。“老爷,他就是高府暗卫名册中的刘贵,曾经程府管家的儿子。为今老爷保证过了,希望你别再为难他,送信给楚二豹的人是我不是他。”

点点头,高学古再度深吸一口气,又摇摇头。喟然长叹。“月荷,你放心,老爷我不仅不会为难你二人,我还要重赏你二人,表彰你二人忠心为主的大义。哦!篱儿快去开门,让杨管家叫李郎中来替月荷瞧瞧。”

“哎!”应着,高篱已然快速起身便去开门。

夫人与杨管家最先入内,其他下人则站在门外不敢进入,只争先恐后地想瞧瞧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高篱与杨管家说了几句后,杨管家频频点头,而后离开。

但见,夫人瞧见体己丫鬟被夫君折磨的满脸是血,蹲下身子就抱着月荷嚎啕大哭起来。“月荷呀!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呀!老爷为何这般重罚你呀?”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一门外蒙面暗卫突兀地快步冲入知音堂内,拔出一柄腰间软剑,寒芒四溢,其尖利的锋芒正朝着高老爷刺来。

“啊!”昭婉大呼一声,右手向腰间一探,摸出乌金短剑顺势便挡去。

暗卫不甘心被昭婉破坏,那柄银光闪闪的软剑呼呼生风砍刺向昭婉,试图以最少的招式伤及她。

顿时,满脸是血的月荷使出全部的力道嘶喊着。“刘贵大哥,别伤着老爷,我们失败了,认命吧!”

刘贵似乎没听到一般,手中的软剑更加劈砍有力,昭婉不欲伤他,只能招架,可实在难以招架了,再这般下去保不住自己会被刘贵砍刺伤着。

就在昭婉力敌防守之时,两道冷风飞蹿而来,随之,飘**的是两件斗篷被两位女子解开系带,随手扬起在知音堂内半空中。

两位女人家各执府里家丁使用的钝刀,翩若惊鸿却也风袂挥舞出劈砍的弧线。暗卫

——刘贵预感不妙,遂急急收剑,转身招架两位都有武艺功底的女人无情杀来的力道。

“姐姐、义母,使不得,不要伤了刘贵。”昭婉扬声高呼。

一边是月荷的呼喊,一边是昭婉的力劝,混战三人左右砍挡十几个回合后,各自退了几步。

终于,高学古大吼一声。“你们都住手吧!”

犹如排山倒海的气势,顿时震撼人心,大家这都瞧向了高老爷。

高学古放低声音说道:“刘贵,你走吧!我不会为难你。”

扯下蒙面,一张从不示人的高府暗卫面容就这么冷冷地瞪着高学古。须知,暗卫这张面巾若取下就不再是暗卫了,这是高府暗卫历来的规矩。说明此暗卫不是暴露身份就是被安排其他职位。

“高老爷好大度啊!不会为难我这个程家管家的儿子了?可你知道吗?五年前,我家少主人派我大哥来你高家报信求您救人的时候,您在干什么?眼睁睁地看着程家老小近百人等死是不是?不仅如此,你还令我大哥在路上遭山匪掳去被杀,你说你这样无信义的卑鄙小人我刘贵还能信你吗?”刘贵说罢,仰头冷笑一声。“苍天无眼,我不能为程家人讨回公道,你这样的卑鄙小人还要猖狂些时日,不过,你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今日,我与程家三小姐败在你手中,只好认命,要杀要剐随你吧!”但见,刘贵右手一抖,软剑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