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脸露出真实温和一笑。“好好好,有劳姑娘大驾。”何妈妈停手,眸光转向公子哥。“二公子,您随老奴回房去吧!这厢边就拜托姑娘辛劳了。”
再度一个眼色,何妈妈暗示高篱离开。高篱心领神会,也附和着:“有劳妹妹了。”
昭婉并未理睬,却细细洗碗洗碟的。青布粗衣背影都仿若可以令到高篱瞧见她玲珑姽婳的柔美姿态。
主仆二人去到何妈妈内屋,老人家伸首瞧去庖房,以免昭婉兀地出现偷听了她待会的说话。“二公子,方才老奴以下犯上,这便给您赔不是了。”说罢,她便跪地请罪。
“何妈妈何错之有?不至以此。快快请起说话。”一把便扶着何妈妈的手臂,高篱和颜悦色显现他并未生气。
主仆二人坐下,何妈妈不想耽搁,登时开口便道:“二公子心中所想,老奴看的清楚。二公子可知道,这昭婉姑娘来历尚不明朗,您就急着对人家表达爱意,岂不知若非人家尚未婚配便罢,假使已许了人家,您再多番折腾也怕事与愿违。老奴屯闵,但着实愿为二公子黼黻一回,您尽管谨慎与她言语,待老奴与姑娘对付一番后,再视景况替公子出谋划策。”
高篱点首,略作思索,便道:“何妈妈小心对付着,势必多问她些。”
“自是该多问的,但,二公子啊!婚姻大事,可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您这心思,恐怕……”何妈妈不愿说下去,因为她不想说出可能“功亏一篑”这四个字。她对二公子的感恩只能尽力而为之了。
也不多说,何妈妈起身就出了自个内屋,朝庖房去瞧瞧昭婉是否洗好了碗碟,也估摸着该怎么启口,怎么套话,最后的法子便是留她一宿,彻夜长谈一回定然可有收获。
手脚利索,不啻洗碗而已,这庖房的内里也叫昭婉清理、整扫的干净。一抆螓额细汗,脱下了裹着的男人青布粗衣,一席大红绣纹窄袖褙子,正是何妈妈送与昭婉姑娘的女孩家窄袖口红装着身,真个更显昭婉美艳、娉婷。
“唉!”一声叹息,何妈妈兀自开口。“姑娘受累了,这庖房的活计本该由老身来干的,却不想姑娘出手便有条不紊,想来姑娘在家中也是劬劳惯了吧?”何妈妈说话间她心里却担心姑娘大红衣在身,待会被自家二公子瞧了去该不会又咋呼的如同见了仙子般失了分寸。
昭婉听得何妈妈在她背后说话,便转身耐心听着,而后绵柔一笑。“何妈妈无需客气,昭婉洗扫也不觉着累的,从小便被师傅**的学会了许多家务琐事呢!”
老眸一闪,何妈妈心中犹如找到了探查姑娘家景的脉络。如此,倒也心头一乐。面上就微微一笑道:“姑娘总是提及师傅,那姑娘父母双亲呢?”
不想自己的无心说辞竟然透露了自个的不幸人生境遇。昭婉深深叹了口气道:“不瞒何妈妈,昭婉、昭婉打小便没见过亲生父母双亲,我……我是由师傅一手养大成人,之后便随师傅他老人家行走江湖,实在是常常风餐露宿。为今,师傅……师傅……何妈妈,往事不堪提及,昭婉医了腹伤,待会还有话要悄悄与您说道。”
“哦?那姑娘就别忙了,随老身去我内屋,老身先替你看看腹伤如何?”何妈妈说话间,心里亦敞亮了许多,她起码滥觞顺利,估摸着细水长流,慢慢套话,自然会明了昭婉更细致的家境现况,更为焦灼的便是她有没有许配人家,而后她就可替自家二公子好拿捏拿捏。
颔首,昭婉便随何妈妈一路回返,这一身的大红衣就**与光天化日之下。此时也顾不及高篱会怎么个迷乱,除非再度轻薄于她,那她必然再不听谁人劝说,包括何妈妈亦不成,她便会即刻离开“玉竹居”。假使,高篱只当她如同妹妹一般,敢情与这位巨贾公子哥认了干兄妹,以后她的行动必然更加可以承蒙照庇了。
果不其然,高篱见着如同天人美娇娘的昭婉时,几乎是放浪、猥琐的眸光细瞧,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对昭婉这位绝色女子的觊觎。
亏得何妈妈警惕,一入门即对他使眼色,终究被高篱瞥见,令他顿时憬悟。
堂堂玉湘城首富家的二公子什么风浪没见识过,他立时便心中一明,恢复往日里的俊朗高拔,一尊修养颇高的绝世美男便杜口微笑,凝然中透出威严,虚和闲逸,抗首瞄了最后一眼,即对两位女人家道:“何妈妈与昭婉妹妹叙着,高篱且去厢房歇息一刻。”
“好好好,二公子您去吧,昭婉姑娘我会照应的。”何妈妈起身说话,不再失了礼数。
“愿哥哥做个好梦。”话始一出口,昭婉似乎即刻想到了什么,而后杜口不再言语。面上一笑,巧兮倩兮。
极力克制不舍离开的情绪,一转身,高视阔步,不再猥琐地偷瞧昭婉的素美,而后步伐朗捷,头也不回地离开。
平心而论,这十二日来,高篱可谓攻书不辍,夜阑时分亦未曾寐下。日日如此,昨夜他便攻书到丑时方才弃书回房入寐。每日午后必要小憩的,为今,昭婉大美人就在他的玉竹居里,有何妈妈在,一时半会也走不离,闲来无事先休息一刻缓缓疲惫也好事一件。
何妈妈与昭婉去内屋闺阁,将门栓插上。而后用调制好的草药膏给昭婉敷上。昭婉亦换上一套何妈妈儿媳妇落下半旧不新被何妈妈洗净的农人粗衣。
重新落座,何妈妈拉着昭婉的纤手,低垂老眸,盯着一只细长而冰肌如雪的柔荑,心中感慨万千。
“何妈妈怎么了,在想什么?”昭婉任由何妈妈温和粗糙的老手把玩着她的冰肌柔荑。
“老身看姑娘细皮嫩肉的,你真个不像走南闯北的江湖女侠。”何妈妈抬起老脸,慈温却不露笑容,颇有些严肃之感。
昭婉琼肌平静如水,睫翅翩翩,而后素唇翕动便道:“何妈妈有所不知,昭婉并非什么女侠义士,只是个做些见不得人的剪绺勾当的女子。”
见姑娘入了她铺设的话路,何妈妈便再度深入了问。“姑娘何至于此?莫非你那师傅便是江洋大盗?”
此回,昭婉默不作声,算是认同了何妈妈的问话。不料瑶鼻一酸,垂首,她那对香肩便抽搐了起来。
“姑娘这是为何,不必悲伤,有甚话不妨对老身直说,兴许老身可替姑娘分解些忧愁。”何妈妈放开她的柔荑,老眸紧盯着昭婉。
珠泪不听使唤地润染了明眸,眨巴着眼睑,昭婉抬起赤红醉颜,梨花带雨间苦涩一笑道:“何妈妈想必会将我与您说的话都一五一十告知公子的。”
怎知昭婉不想的便是让高篱知道她的往事?莫非昭婉真的对高篱一点情思感触都没生成?
何妈妈不免心中一叹,为二公子急于求成的奢想感到懊丧。可,老于世故,她当然知道有些话真的需要隐瞒二公子才行,否则,姑娘怎肯与她互信,如实告知一切。
老眸坚定,何妈妈道:“姑娘请放心,老身与姑娘背下说的话,该跟二公子禀报的自然禀报,不该令他知晓的老身包管不透露半句。”
有了何妈妈的保证,昭婉是信她的。自是决定将自个的悲惨身世找个可信赖的人诉说诉说。
“如此,昭婉决心不在隐瞒。说来,昭婉自小便未见过亲生父母,这些何妈妈是知晓的。”说着,昭婉眸光盯着何妈妈。
何妈妈亦点首,闭口不语,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自婴孩起,便被亲生父母弃之荒野,幸得恩师路过才将我救起带回好生养育成人。”说着,昭婉咽了口香涎,再道:“恩师待我恩重如山,昭婉自然该尽一份孝心为他做事。岂料,家师生计陷入困顿,他本来就是行走江湖的侠士及师母不顾夫妻恩情,舍他与人私奔,之后,恩师性情大变,便做起了些见不得人的买卖,昭婉自然得顺从师傅的用意,也为了昭婉自己的私欲,如此,甘冒风险,独自行走江湖,替师傅挣钱过活。”
何妈妈听得入神,老眸深幽。
“师傅待我有养育重恩,昭婉当尽心报答他。再个我与师傅约好,就等昭婉任务完成,必然去找师傅兑现诺言。”说罢,昭婉赤颜稍好了些,浮现出微微一笑。
“原来如此,姑娘生世竟也这般可怜。”何妈妈默默垂眸,语调仍旧和缓。“姑娘年方十八了吧?”
“恩!”昭婉点首。
“十八的大姑娘按说也该婚配了,姑娘行走江湖,也没个婆家着落的?”何妈妈终于试探着问出重点。
娇羞一笑,昭婉别过头去,却未回避何妈妈的问话。“哪有婆家,昭婉当侍奉师傅他老人家的,且亲生父母尚未寻得,哪有心思想那些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