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何故?高篱当然不能接受。他可是停罢练字特意赶来一睹昭婉拳脚风采的。可她竟然只让家丁们扎马步,什么武艺都没展示。别说昭婉在玉竹居制服赌场三名打手时武艺若行云流水,可那终究太快,没有连贯的招式让人一瞧,高篱当然不愿意。
一撇头,高篱发现大嫂也与贴身丫鬟碧秀一道赶来。如此,高篱更加想着要睹一睹昭婉大展一番拳脚,哪怕是花拳绣腿也想当众瞧她使出来。否则,大家什么也没见着,她是否真才实学落下别人的口舌也就不好了。
高篱近至昭婉的身旁,面上玉洁无瑕,眸光和温。“昭婉,你今个不打算教他们拳脚武艺了?”
昭婉睇眄瞧他,不明就里地问道:“公子为何一会儿想见我刀剑武艺、一会儿又想看我展示拳脚本事?难不成,公子在怀疑我是不是有真才实学?”
“没有,没有。昭婉别多疑,你那若行云流水、卓然飒爽的风姿我是见识过了的。但其他人还没瞧过,你不若就此练出一套也好让众人开开眼界啊!”高篱依然想一睹她的风采,就算是武艺都能令他心中急切渴慕。
“我偏不,没教好他们扎马步,怎可如斯焦急?”昭婉双手再个负立,俨然一派女教头的风采,但她并不乐意于此时此刻便展示自己的真本事。
高篱被噎个吃瘪,也没心思再多言,径直朝大嫂的方向走去。
“小叔,昭婉妹妹还没表演武艺吧?”李思虞见高篱朝自己走近,到了身旁,遂开口相问。
高篱自然如实回答,得知大嫂也是来瞧热闹的,高篱便与大嫂闲说些话,都与昭婉有关。
负手在八名家丁面前走来走去的昭婉方一侧首,兀地她便瞧见高篱与大嫂在嗫喏着什么,甚觉奇怪。
金阳洒出的辉芒笼罩在大嫂一席华服之上,侧旁的公子挺俊高拔,言语举止也是负手矗立,仿佛一瞬间,昭婉有种恍惚之感,大嫂与高篱若似金童玉女一对,般配无匹。
昭婉从未见过高篱大哥的模样,自然不晓得大嫂夫君是何身形。但此刻,颀长、袅娜、姽婳、烨然出尘的大嫂——李思虞站在高篱身旁便是令人造成错错的思绪。
大嫂柔指纤抬,却是指向昭婉的方向。只可惜与大嫂有段距离,昭婉并不能听得半毫李思虞的鹂歌清音。
一时眸光太紧,昭婉竟只顾瞧着大嫂与高篱二人,就算大嫂身后贴身丫鬟碧秀在旁昭婉亦瞧不见。心中的恍然越发的令她觉着大嫂若是高篱的妻子该多么般配啊!
不知为何,昭婉有些想朝他们走去的愿景,不由过多揣度款步便移动。
“昭婉妹妹,方才听小叔说你要教家丁们武艺,姐姐一时好奇也想来瞧个究竟。”昭婉已然近至叔嫂二人身旁,李思虞瞧见即刻便问。
“姐姐不知,练武之人都是从基本功练起,如果操之过急反而拔苗助长,实为习武之大忌。”昭婉如实说。
“原来如此,那妹妹应当遵循这些路数的。也罢,妹妹既然今儿个不教习武艺,赶明你教习时通知姐姐一声,姐姐也来凑个热闹。”言罢,李思虞拉着昭婉的纤手补缀道:“妹妹有空再来姐姐那里,我顺道教你弹奏古琴。至于妹妹想写字的话,小叔当之无愧是巨擘,实为外人所不知的才俊,你尽可求教于他。”
高篱一时恍然,随即心中一乐。大嫂的赞许起码是发自内心的,或许也是故意当着昭婉的面这般说?
没热闹可看,大嫂便与碧秀踅回去她的摘星院。空旷的汉白玉石后院里八名家丁再度扎起了马步,高篱无奈地也悻悻而去。
倒是,昭婉并未所动,神采焕发,女教头自有武艺匿伏,还不到展示的时候她何须急于一时呢?
后院靠近岚园东侧第三间厢房里,窗牖前,一位全身黑衣、戴黑头巾蒙面,只留着双眼瞧人、鼻子吸气的暗卫抱拳对一旁的高府最高掌权者高老爷道:“老爷是想在下找个时间验真她?”
“不错,篱儿擅自带回来的女人来路不明,老夫甚觉奇怪。可这个叫莫昭婉的女人却生的如花似玉,真让人猜不到他在掩藏什么?”高学古站在窗牖旁,眸光尽扫空旷的后院空地。
“老爷打算命在下什么时候出手?”黑衣暗卫征询道。
一捋胡须,高学古思索半刻便道:“今晚便可试试,切记勿要真的伤了她。”
“遵命,在下一定不令老爷失望。”黑衣暗卫抱拳欠身施礼。
老爷转身,大摇大摆地从后门离开,他不想让后院中的人瞧见,或许高学古方才也是想瞧瞧昭婉究竟怎么个本事?然,此刻他命随身左右的暗卫找时间试试昭婉的武艺,已然可知,高学古发短心长,故意对儿子突兀带回来的女侠不动声色,原来却是自有主张。
月明星稀,杳窅青云。这样的一个夜色撩人、用过晚膳便要各自回屋的时刻,昭婉甚觉惆怅,借着皓月照水波动心事重重,她流连于前院假山地上的池水,贴身丫鬟知语提着灯笼相伴不离。
“姐姐在想什么?”坐在昭婉身旁的知语猜到她定有心事。
“没什么?只是不想那么快就睡下。知语你瞧这天上的明月多白,多美呀!”昭婉仰望苍穹,突发感喟。
“是啊!明月寄相思,姐姐该不会是想念亲人,想家了吧?”知语估摸着昭婉是走江湖的人,想来离家太久,思念亲人毋庸置疑的。
“明月寄相思!多好的句子啊!知语你可知,姐姐也想成为一名会作诗、会琴棋书画的女子,那样的话我必然可借此夜色赋诗吟作了。”昭婉说完,惆怅一叹。
“呵呵!姐姐想作诗还不容易,府上最会作诗的人就在姐姐隔邻,您只要去找二公子他教你,保准不用多久便能令姐姐大为改观。”知语如实说。
“公子?对,他是会作诗!”昭婉幽幽想起了玉竹居时高篱为她做的那首《千里姻缘》,心下只觉有些可笑,但也的确令她知道公子并非完全是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还是一名可塑之材,儒雅的紧。
然,读书人的苦,昭婉自然也可揆度个几分,凭公子这般优渥的出身,奉读书考取功名为圭臬,坚持完成十年寒窗苦读必然不能。如此,纵论才华横溢的话,读书人的公子自认是比不了石举的。可,公子却已有如此深奥的造诣,尤其是一笔字儿写出来,真个不输名家墨宝字迹。
是啊!公子一片深情,昭婉诚然是知道的清楚。可,她这尴尬的家景如何与公子贵胄家景匹配?再者自己对婚配一夫一妻的追求,以公子放浪的过往还能否像他父亲对他娘亲一样做的到呢?
她不知为何就心中多了公子的阴影,一时真的难以挥去。“知语,你先回去将床铺铺好,姐姐待会就回去寝息。”
“也好,那知语就先回去。”陪着昭婉姐姐在这假山旁观星望月实在无聊的很,此刻已对昭婉姐姐倒出高府巨量隐秘之事后能早些回去便更得知语之意。
月光泄下的银灰并未因为知语将灯笼带走而变得暗无光华。一个人平静地坐在白石上,虽无人共她昭婉摅意,可恁由心海阔无边,前尘往事乃至今时今刻,幕幕又在心底暗涌。
师傅的贪得无厌、师母的无情背叛,京城近郊处的贫寒茅屋,都在昭婉的眼前划过流星般的痕迹。师弟、师妹如今可好?自己的亲生父母究竟是何方人士?昭婉越想心下越怅惘。
高家富庶一方,公子哥中意于她,她又焉能不知?奈何自己立下誓言,不寻得父母双亲就不会妥协自己的人生大事,再个公子放浪的紧,谁知道以后凭他这番显赫家世会不会娶上三五房姨太太的,昭婉心中是无论如何也不可接受的、也无法预料的。
排开公子,高府的夫人倒也和蔼,如同何妈妈般慈温善良。这与她曾经揣度富贵家中的夫人们都极度狠戾难以交好的认知出现了极重大的偏颇。夫人不仅慈温,也还有些娇柔可爱一面,虽然只短短三餐相见。
再想及高府的大儿媳——李思虞,这样的绝色美人竟然过着如同活寡的日子,也实在太令人惋惜了。这般的凄楚心境,量只有女人间才能明白。昭婉不禁一个幽怨地叹息,是为了大嫂而叹息。
男儿总可怀揣宏阔壮志,但,大公子的壮志实在是令人不解,丢下这般美艳的娇妻不顾去了边疆,难道他在边疆也有美妍女子可供他排解孤闷?不对!方才明明拉着知语来这里,她们主仆二人闲聊了好大会高府的家事,知语也嗫喏轻声说了许多有关高府的秘密。
若说怪高篱大哥投军报国远离家中娇妻,这个过错还得要怪大嫂的亲哥哥,正是大嫂的亲哥哥鼓动妹婿投身军旅,如此才会令高篱大哥怀揣鸿志奔赴边疆。可大嫂亲哥哥的岳丈乃是边疆的一名将军,有那么棵大树照萌怎的也比高篱大哥要多得前程机会的。虽然,岳丈的家室妻儿子女都在京城也相距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