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殁(上)

第六十七章 寻亲显端倪(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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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桂庑,朝他的昌平院赶去,刚到院前,双福飞也似的也赶到了院门前。

气喘吁吁的双福见着二公子立马就来了精神。“二公子,告诉……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瞧你跑的跟个兔子似的。”高篱对双福还是很和蔼的,即使方才双福差点撞上了自己,高篱也能原谅双福习惯了的冒冒失失。

“大公子来信了。刚从边疆加急送到的,正呈老爷那去了。”双福说着,满面笑容。

高篱知道大哥为人阔达,对待下人也非常随和,从来不像父亲那般动不动就呵斥,乃至责罚。是故,大哥在高府的下人心目中就有了夫人的影子,常常背地里说大公子怎么怎么善良来着。

当然,高篱在下人的心目中也不算坏,起码高篱也很乐意向大哥学习,尽量对下人好一点,和蔼一些。对待体己丫鬟小翠和体己小厮双福则格外的随和,时常还拿他们两人打诨逗乐。即使小翠与双福被二公子说得急躁了,偶有回个一句、两句嘴的,高篱也从不与他们计较。

“真的?”大哥突然不声不响离家出走赶赴边疆参军,一去就是三年,为今他终于肯回信了,难不成大哥接到了父亲的信函心中亦思念起了家中的父母双亲和娇妻,还有与他一同长大的亲弟弟?

“人已被门卫领着去老爷那处了。我刚从钱庄回来恰巧就碰到门卫与送信人谈话呢!”双福一脸的笑意越发浓郁,仿佛大公子才是他的主子,而忽略了眼前的二公子才是他真正的主人。

然,高篱并不会因此而心生计较,默默点首。倏尔,二公子的面上却笑不起来了。

双福瞧出了端倪,不觉脱口就问。“二公子,您这是,好像有什么心事吧?”

稍有愣神都被双福瞧了去,这个体己小厮就是懂他,时常会帮他解除心中的烦忧,出言好生劝慰,不同于小翠的讥诮和挖苦后的宽慰。

“是啊!大哥早不来信晚不来信,这个时候来信,就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回来了呢?若是现在赶回,恐怕……”高篱欲说家中正是多事之秋,可如今一切都只是风满楼,岂知就一定会暴雨来临呢?说不准只是风过云散、又将晴空万里呢!

“怎么了?二公子您似乎遇着什么不适意的事了吧?”双福不解,想知道答案。

“没事,我自有主意。”稍顿,高篱微微一笑道:“双福,你去跑一趟古府,替我捎个话给古府的周管家,就说我明日晌午邀请他与醉香楼一聚,烦请他一定得大驾光临。还有,姑且不可让古府的少主人古宁昌知道你与周管家见面的事。”

“啊?那小的怎么与周管家见上面啊?我这一去不就被古府的门卫给看到了,还能瞒得住古家少主人吗?”双福一脸的惆怅。

高篱一声叹息,“枉你平日里圆活的紧,怎么这回就没个主见了呢?想他堂堂古府管家,琐事繁多,进进出出古府必不可少,你只要待在古府门外,瞅准了机会就上去同他传了我说的话不就成了吗?反正下午时光你也没其他事可做,你就去等机会好了。”

双福想想也对,虽不知道周管家会不会一个下午都不出古府大门,可二公子吩咐的事他必须想尽办法也得完成。如此,面上再度噙笑,领命欠身而去。临行前,高篱给了双福五十两银票,命他千万别忘记交给周管家。

时候无多,高篱心中满满都是不安的焦躁。他必须尽快帮助昭婉完成她父母下落的线索调查,而后就得好好与父亲一道揆构危机来临的应对法子。

顺着昌平院内廊款款向前,不过几间厢房穿过,便到了墨香斋,再往前几步昭婉的寝闺即到。高篱脚下顿了顿,让波云诡谲的时下局势在他心中挥散八九分,带着对昭婉一往情深,他相信原先计划好两年助昭婉找到亲生父母的愿景看来必须提前了。

兴许间隔不久,昭婉的寝闺里还留有饭菜的阵阵余香,高篱涎水吞咽不止。此时,他才想起自己忙碌的连午膳都没来得及用上。

知语忙的不知了踪影,惟有昭婉一个人静静地伏案写字,这种习惯已经成为她每日必做的重要事务之一。

江湖儿女总不是长久之计,女人家迟早都得嫁人,若一点都不会琴棋书画,针绣的,昭婉心中亦觉着与女人的温柔若水的性情不符。虽说她如今劲装在身,又武艺底子厚。但她心里更明白自己到底想要做个什么样的莫昭婉。是的,没错,她想做的便是大家闺秀的温婉贤淑,甚至可以说,她真心是讨厌女子太过强悍的,尤其是如今自己的这般模样。只是,时候未到,她必然会隐藏自己的真实心迹。

高篱最喜欢瞧见昭婉用功写字的乖顺模样,与她平日在习武场的威严、高视阔步完全判若两人,就算她还是男子衣装打扮。

“昭婉,你在写什么字?”高篱俯身侧旁瞧着素白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小楷。

自打他入门起,她就感知到他的到来,只是她正用心书写,无暇顾及,就随他在旁细看,询问。“听了大嫂的话,我觉着还是从小楷练起,待有了文字底子,再来讨教公子。如今,我当然是照着大嫂的文字练习咯!读到什么字就照写什么字呀!”

算是回答,可她还是稍倾着头颅,四方髻墨发溢香,弯月般的双耳**在外。英气间,她还是九成的女人样。

都道昭婉天生绝美,再怎么男子装束都易于被人一眼看穿。可她就是这般倔强,被人看穿了也着男装,束男子的四方髻,素颜朝天。

“昭婉,你觉着今晚“包打听”会找到你双亲的下落吗?”高篱有些担忧,双眸具是猜测不定的渊沉。

昭婉并未瞧他那对担忧的双眸,仍旧徐徐起笔、落笔,照着大嫂写的字体逐一对照,习练。“我不知道,但我心中已有打算。”

“哦?什么打算?”在高篱心中,提及她父母双亲,昭婉应该即刻搁笔与他商略才是,可此刻昭婉竟能做到心静如水,且还说自有打算,那么她究竟怎么个打算法?

“时候未到,说了也白说,就等今晚“包打听”的结果,而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她莺歌流啭般的嗓音字字嵌入高篱的心房。

是啊!就等今晚了。无非“包打听”就是个专门收取银子替人打探消息的江湖耳目,在庞大的江湖组织里各自探听消息、收集消息,再收银子出售消息,分工明确。

想起上回包打听说过,这条消息若能查到出处,可得付出五百两纹银的。是故,十日前的那个夜阑时刻,昭婉从包打听的茅屋里出来时面色顷刻即不好看就是因为她没银子。需得求助公子哥的财力襄助方能成事。故踅回高府,来到昌平院昭婉的寝闺遣去知语,同公子夜谈良久都是如何筹银子以及包打听获取消息失败后的打算。

高篱见她如此平静,心里也多了份安慰。不过,多事当前,他最期望的便是尽快寻获线索,一道出力,即使用银子他都可以想尽办法在所不辞。

饥肠咕咕,又靠着昭婉太近,被她轻易就听得了。如此,她顿笔,侧颜,如水的双眸瞧着公子哥,问道:“你该不会到现在都没吃上饭吧?”

高篱连忙挺身,佯作坚强高大。“我有些事耽搁了,五尺男儿缺一顿饭又不会死。”

“哎呦!公子好魄力,是不是打算勇挑高府的重担,减轻老爷的压力了?”昭婉言罢,兀自别过头干笑一番。

他蛮喜欢昭婉如此讥诮他的,仿佛小翠一般伶牙俐嘴。越是被昭婉嘲谑,他就越觉着他与昭婉关系匪浅,人家才敢“出言不逊”。

公子只顾傻笑,可肚子饿了终归还是咕咕叫个不停。于是,他瞧了瞧昭婉的床头柜上果盘里有几片云片糕,遂快步走去,捏起就往嘴巴里送。

一番咀嚼。“嗯!好吃,好吃。昭婉可还有云片糕了。”

“没了,就这么几片都被你给吃了。公子既然饿了应该去用饭的讶,光吃云片糕怎么成呢?”于是,昭婉敛毫,起身,莲步移至门前。“知语,你来一下。”

知语恰好在门前廊道坐着整理昭婉的空妆奁,擦拭如新。这会又听到昭婉唤她,连忙起身,回面应承。待得知是为公子去庖房备几道小菜来时,知语不知晓二公子就在昭婉的寝闺,故“不识趣”地埋汰两句。“二公子真能反复折腾,我们吃过了他又要来了。”放下空妆奁,不情愿的知语还是一溜烟地小跑着去往庖房。

高篱步出昭婉的寝闺,想与知语打趣两句,岂料“黄毛丫头”飞也似的跑开了。如此,他只好将“怨言”朝昭婉“宣泄”“昭婉你身边的丫头怎敢越溢如斯,背地里浑说主子的不是。”言毕,他侧颜乜斜着双目,噙笑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