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婉,你说的这种可能性也非常之大,难怪古老爷好端端的便殁了,而古宁昌也告到四王爷、王妃那里。看来这古府里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天大秘密啊!”高篱惊愕的双眸盯着昭婉。
昭婉颔首,赞许道:“公子终于明白了,只是这背后究竟还隐藏着多大的秘密,暂且你我恐怕也没时间去理会。公子还是陪我去找包打听吧!”
“好好好!”高篱巴不得她能这么说,也就等于她气恼的心思渐渐转淡了,原谅了公子的无心过失。“古家背后所隐藏的滔天秘密的确不值当此时去理会,但我心中已有了很好的想法。”
他兀自俯思着,似在斟酌什么?
“走了,时辰差不离了。”昭婉适时提醒。
“哦!”他应到,便阔步跟在她身后,而后赶上,与她并列前行,就在这个月明星稀的深秋夜阑时分。
清冷的秋风拂过,他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阵阵馨香,不知是新襦裙的香气还是胭脂粉的香味,抑或是她玉体里发散的体香。
她眼角的余光瞧见公子锦衣飘飘,身上发散的是男子独有的气味,说香也不香,但有种嵌入鼻息会令人晕头转向的味道,不知是不是公子一身高贵的气息。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默默地缓步前行。昭婉心中忧虑的便是包打听根本没打听到任何消息,那样的话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总不能白白等来空空如也的希望。
高篱思索着昭婉的揣度,他现在更加愿意相信昭婉的见解是正确的,如此,他就很快在心底思索出了一套计划。就等着明日禀报了父亲,好请父亲定夺。
夜是如此的静谧,就连夜幕里吵闹不歇的虫儿都再无声息,仿佛这样的时节就要迎来花落随流水、叶落任风飞。虫儿也即将冬眠。
紧了紧领口,“嘶”了一声,高篱觉着这弥散的香气已经难以打动他的心思了,反倒一阵阵寒意令他直哆嗦。
“你冷啊?”昭婉随口一句。
然,就是这随口一句,似平常的疑问也似关心的询问令高篱心下很受用。“无妨,我不冷。”
其实,再冷也没几步之遥便到达包打听的那座茅屋了。记得十日前包打听拒绝了高篱入屋的,今次不消说还会如此。是故,昭婉这才换了副温润的面容,一双柔软的眸瞳瞧了瞧公子。“放心,我进去会长话短说,速速出来的。你若真个觉着太寒凉的话,就在这四周走动走动。”
“嗯!”他憨憨一笑。“敲门吧!别担心我,务必问出些什么。给,这是五百两银票。”
说罢,高篱便将早就准备好的银票递给昭婉。
“不急,公子也该知道包打听说过若探到消息则收这笔银子的,若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则分文不取。我瞧着还是等进去问明了结果再说罢!”昭婉一抬柔荑想要拒绝。
高篱又是憨憨一笑。“拿着吧,有消息就给她,没消息就带回来。”
推辞也没必要,公子并不在乎这么点银票的,昭婉这般做作就显得虚伪了。是故,她接了,抿唇一笑,借着月华的银芒,泄了一脸的皓洁。
轻轻敲门,而后便是包打听与之对话了两句,终究开启这道柴扉小门,昭婉入内。高篱眸光不舍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犹如远行时的依依惜别。
包打听究竟有没有探听到什么重要的线索,昭婉能不能查到她亲生父母的下落,一会儿的工夫昭婉就会出来,答案便会揭晓。可,有了线索的昭婉会怎么做?没获得任何线索的昭婉又会怎么做?他还记得下午昭婉说过的话,她若从包打听这没得着任何消息,她则另有打算,那么她的另有打算是什么?
抑塞难缓,蹴踏不歇。他害怕昭婉得了消息,又渴望她能探听到她亲生父母的下落。这一矛盾的心结扯拉交缠,令高篱心下危惴不已。
月色浓华,夜风蚀骨,仿佛昭婉在这样的夜阑时刻便会面带怡悦,告知公子寻得了父母下落,这便会就此长别,去寻得父母之处而后戴感公子受遇之恩再图回报。
可真个是昭婉走了,一别久长,她已然嫁作人妻,来感恩的不过是多带了个夫君同行罢了,反倒给人添堵。
高篱越想越惶遽,心中无法坦然。略作思索他即决定一件事,回去便禀了父亲好早日成行。
无非,是为家中的上等胭脂花粉原料采买带上昭婉绕道京城为由,在路上多多呵护,以求尽早博取芳心。而况,昨日夜宴父亲已属意儿子携昭婉一道同行。为今,只是提早行事。待明个酬谢过古府的周管家后便于后日出发。
注意已定,心中便思索另一煎心熬肝的大事。高篱觉着,此次父亲飞鸽传书与督察王御史,但只派了下人前去,假若王御史认为高府做事不够诚意岂不事与愿违,反倒添了罅隙。是故,回府后禀明父亲由他这个儿子备下厚礼绕道京城一趟,前去拜会姑父王御史恐更为恰当。
各作各想,昭婉只在乎父母下落,而公子则开始忧虑高府的安危。也是时局不容他不替父亲担心,设若宋知府倒台,头一个遭连累的必然是玉湘城的高家。
前有襟州程家的殷鉴不远,高篱说什么也得逼着自己多懂些事务了。
不大会功夫,柴扉小门启开,一蒙面银发老妇人双眸如电地盯着门前之人,颇为谨慎隐躲之意。“姑娘请回吧!这事就这么完结了。往后就不必再来找我,来了老身也不会再待见。”
昭婉欠身抱拳施礼,谢道:“承蒙前辈倾全力助我,昭婉当永世不忘。”言罢,昭婉出了柴门。
老媪适时闭门,冰凉的双眸在柴扉关闭的最后时刻都未曾离开过着锦衣的公子哥身上。
高篱瞧见昭婉出来,三两箭步及至她身旁。“可探得消息?”
昭婉勾起赤艳唇角微微浅笑,“有了,不过在包打听前辈门前说话,她必然会恼的,我们不若回府里再谈。”
自是,高篱颔首赞同,只此,二人一路加快了脚力,趱程而回。
又同十日前那晚相似,知语自然瞧得昭婉姐姐花貌妍浓,十分开怀。“姐姐这是作甚,到这般夜深人静的时刻描眉画腮的?”
温婉一笑,昭婉答道:“知语莫问,姐姐自有缘故,你回去歇息吧!待会姐姐自个会盥洗后寐下的。”
遣了知语,高篱迫不及待就关了昭婉寝闺的房门,说是担心被人听了去。岂料昭婉薄嗔一顿,还是令公子开门说话,以免真的被府里人言议论她与公子有染,日后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起码,开门留坐公子是有事相谈,仅此而已。
二人坐定,高篱便急忙开口问她:“昭婉,包打听这个老妇人都说了些什么?”
寝闺烛火曳曳,昭婉一抹婉然柔笑,双眸便瞥向烛光处。在烛火的隐约下,赤唇浓艳,琼肌娇俏透着粉红,玉齿之后的丁香小舌暗自跳动。“包打听说她探到了消息。说我……”
“说你什么?”高篱按捺不住激越的心情想知道答案。
又是婉然一笑。“她说这锦盒里装的是一对定情鸳鸯乌金短剑。乃是已告老还乡的原礼部侍郎——冉侍郎与他爱妻早年定下娃娃亲后待冉侍郎弱冠之年仍无法求娶,是故便命人去打了这对定情之鸳鸯乌金短剑,上嵌红绿宝石。”顿了顿,她接着思忖着道:“但包打听前辈未说明堂堂礼部侍郎为何求娶爱妻竟那么艰难。而后,派人暗中赠予女方红宝石乌金短剑,他则留下绿宝石乌金短剑。可奇怪的是,红宝石乌金短剑赠出之后,不到三月光景,女家就同意了早年定下的娃娃亲,不再做反悔抵制。自然,冉侍郎如愿以偿求得佳偶共结连理枝。”
高篱听罢,早已凝神聚目,剑眉高高蹙起,煞是入心。待昭婉言毕,他才回过神接话道:“莫非、莫非昭婉你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
昭婉摇摇头,不置可否。“包打听老前辈最后说了,若查出锦盒与乌金短剑的出处倒已完成,但若想解开我亲生父母的下落,她老人家也尽力了,无法再查探得出来。且,包打听老前辈说锦盒也好,乌金短剑也罢,早就失窃了,是被谁偷了去已无法查出,冉侍郎也就断了再寻回的念头。再者,冉侍郎与爱妻只生了两个儿子,从未有过女儿,便连姬妾也只有一房生了个女儿,一直养在冉府,年方十三。”
摇摇头、干笑,自嘲道:“包打听老前辈收了五百两银票后又返还了二百五十两银票与我,说此事了结,以后休再叨扰她的清静。看来,我的身世之谜怕是一时半会真个难以解开了。”
“原来如此。”高篱听着不禁自个起了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半途而废的。看来,明个请周管家吃酒的安排是做对了。”
“公子如此优渥待我,昭婉真不知如何感激,可昭婉觉着此事也不必操之过急,暂缓缓再说吧!”昭婉索性也站起了身,从粉红袖口里掏出包打听退还的二百五十两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