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碧秀的一番说辞与她自圆其说的诡避,大家心中都明白她不过是害怕得罪了这几个黑衣人罢了。
夫人摇头叹息。“你这丫头,胆小怕事,发现了这些奸佞之徒躲在府里竟然也吓得不敢多事。可你知道老爷可能因为你的隐瞒而遭到毒手吗?”
李思虞双眸一冷,恨恨地看着地上的碧秀。“没用的贱婢,胆敢知情不报,回去我再收拾你。”
“不可,既然老身答应了不再罚她,且她总算告密有功,将功补过,你回去给碧秀些赏赐才是,别为难她。”夫人说完便徐徐落座,抚着胸口顺气。
“是,儿媳遵命。”李思虞不敢违逆夫人,可眸光中的气愤全都射向了碧秀。
“谢谢夫人大恩大德,碧秀一辈子也不忘报答夫人的恩情。”碧秀连连叩头,口中念念有词。
昭婉亦垂眸下望,心中揆度起来。“原来是这样!”自言自语毕,她倏尔抬首。“夫人,昭婉觉着这四人嫌疑非常之大,值得审查一番。”
夫人颔首,叹气道:“这四人夜袭你之事后来老爷也全都告诉我了。但他们自老爷失踪之后一直待在府里,护卫着老身的安危,不似与这回老爷被劫掳有关。”
昭婉见夫人如此判断,她也有些犹豫了。“既然他们一直没离开过府里,但他们已经对高家存有异心,是万万留不得了,还请夫人尽早将他们逐出高府才好令人放心。”
夫人再次摇首。“莫教头,这事不急,如今我们掌握了他四人的卑鄙之心,随时将他们逐出高家并非难事。但此刻正是用人之际,旁生事端着实不妥,老身想着待寻回老爷,再将此事告知于他,由老爷来定夺应该更好。”
闻夫人如此说辞,昭婉心中惶急。遂连忙劝导。“夫人这可不行,四人心存恶念,他们一定会瞅准机会作案的,恰巧老爷失踪,昭婉实在担心他们会趁乱下手。如果说夫人暂且留下他们,那也不能再用他们了,否则他们乱中添乱岂不更遭?”
李思虞莲步移动,近至昭婉身旁,而后与她站在一道回面对夫人道:“昭婉妹妹说的有道理,府上百名暗卫也不少他们四人,若是留下祸患怎能不添乱?不若婆婆留心,派人暗中监视他们的行踪,免得趁火打劫,害了府里他人。”
两个绝色佳人的观点近乎一致,夫人当然不能随意小觑。可她心中的处置事态的法子与两位绝色佳人是不同的。她更倾向于怀柔之法,而两位佳人则要采用切割之法避险。
夫人虽凭凭点首,可她还是难以拿定主意,只好转脸看着儿子,谘诹儿子的主张。“篱儿觉着为娘该怎么做?”
高篱闭上双目,右掌摩抚着自个的阔额,沉思了起来。少顷,他道:“娘亲历经风雨,自然见识广阔些,孩儿觉着依照娘亲的决断甚好,待父亲寻回后我们再收拾那四个恶贼。”
“哈哈哈!好,那就依篱儿的决定来办。昭婉,你且安排人手出府调查去吧!思虞,你去胭脂坊和钱庄走走,有什么难事及时回来与为娘商量,可知?”夫人言罢,便起身对身旁的月荷道:“我也累了,该回房歇息一会,你就留下来照顾二公子。”
月荷连忙福身称“是”。
昭婉抱拳亦说“遵命”。
大嫂则想再多嘴一句,可奈何夫人已做决断,她不好再辩说,惟领命称“好”。随后,她拉着昭婉的柔荑道:“有劳妹妹辛苦了,今儿个晚上回来到我院子里,咱们姐妹俩好好叙叙。”
“我知道了。”昭婉对大嫂说话,但明眸一瞥,狠狠地剜了一眼还在病榻之上的公子。
高篱眸光一让,避开她的锋芒,瞧向大嫂。“大嫂也该多当心,出门多带些护卫,防备奸人趁机作乱。”
“好,我知道了,小叔有心。”和温一笑,大嫂莲步迈开,碧秀亦紧随她身后一起离开。
昭婉方欲转身,高篱猝然道:“昭婉小心,奸人来历不明,当心他们使出非常手段,遭殃的未必就是府里的主人。”
昭婉并未回面,侧颜颔首。可她心里却气恼不已。腹语啐了他一口:呸!什么奸人不奸人的,不冲着你高家的主人绑了下人能起何作用?对待危机你堂堂公子哥却优柔寡断,将来如何能担当大任?
气归气,暗查老爷下落才是要事,与他多谈无益,再个有月荷照看,料想应不会有什么不妥。等小翠醒了之后,还不要赶来与公子哥眉目传情吗?她这个女护卫只管听命行事,多操心其他事务纯粹是自找没趣。
带着不顺遂的心境昭婉先找着了杨管家,拜托他替大春师弟安排住处,而后劲步阔走赶去后院,一番吩咐之后,家丁们全都穿戴整齐,带上利器,随女教头出府分散打探消息去了。
大春换上了府里特意为护卫们缝制的紧身青布袄子,与师姐的几乎一模一样。头回由师姐带他出门,即是教他认得玉湘城内的大致环境,也好与从小一块长大的师弟诉说心中的万千话语。
遣了其他八人分散开来,昭婉与大春行到醉香楼外的船埠,见四下来往都是生人,走到偏僻处时也好开口说话了。遂道:“大春,你从今在高府里可要守规守距,不得再行剪绺之事。”
大春脚下一顿,眸光一转,惊悚地看着师姐。“什么话?大春像是小偷吗?师傅教我的从来都没真正使过呢!高府又是我与师姐将来的栖身之所,大春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人家的事呢?”
莞尔一笑,昭婉阐明道:“大春误会师姐的意思了。我..我是担心有朝一日师傅让你做对不起高家的事,你说你会不会不告诉师姐就擅自采取行动为师傅偷东西换取银子。”
大春眨了眨眼,心下思忖,也明白了师姐带他单独出来走动的缘故。是啊!若是师傅逼迫他该怎么做?且,师傅就是干剪绺这一行的,早晚都有可能重操旧业,偷取珍玩字画撇开丁二爷,重新接洽新掮客也不是不可能。
虽已腊月底,玉湘城的暖阳倒也宜人。大春站在金阳下,风吹日晒反倒惬意的紧。对师姐的话他心中几许思索,而后便提议道:“师姐,初来玉湘城,你不带我找个好地方吃点玉湘城里的好东西吗?”
昭婉顿时哑然,此刻离午饭尚早,一会之前都是用了早餐的,这会又不饿,吃什么好东西?愣了会神,昭婉腹语道:好你个臭小子,竟然不正面回答师姐的问话,敢情你还想着日后听师傅的话做出对不起高家的事?真要那样,师姐带你来高家岂不是害了人家?
紧走几步,昭婉跟上已经朝前迈步的师弟。“大春,你说你想吃什么?等会吃午饭,师姐带你好好尝尝玉湘城最有名的醉香楼里的菜。”
一转眸,大春回面瞧着身后方才与师姐走过的那座楼宇,“醉香楼”三个鎏金大字映入眼帘。
“嘿嘿”大春突兀地傻笑了起来。“师姐,你好好破费一回,令师弟吃喝的满意了,师弟再考虑是否该听师姐的话,不为师傅做出对不起高家的事,无论是什么样境遇下。”
“好你个臭小子,胆敢要挟师姐谈条件,看我不揪你耳朵。”言罢,昭婉真个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捏住了大春的左耳。
“师姐饶了我,师弟再也不敢了还不成吗?”大春感到疼痛了,虽然师姐还没下狠劲。
“那你说到时候听师傅的还是听师姐的?”昭婉又紧了紧捏住大春耳朵的纤手。
“哎呀!保证都听师姐的,就算师傅杀了我也不敢违逆师姐的意思。”大春急于摆脱师姐那只雪滑柔白的钳手,什么不吉利的话都随嘴乱说。
师弟这般说话,昭婉听来更加动怒。松开捏着他耳朵的纤手,却又顺势半成力道地拍打了比她还高出半个头的师弟肩膀。“傻东西,只要你往后听师姐的话便可,为何尽说些要死要活的不吉利话来?”
大春知道师姐历来最疼他,小时候自己做不好事,师姐便会替他完成。纵使后来师傅发现了要责罚大春,师姐也处处出面维护,可谓比亲姐姐还要亲。
话说昭婉是大师姐,还有一位比昭婉小一岁的二师姐——罗霜降步昭婉后尘,外出剪绺偷盗,为师傅盗取珍玩字画,现如今与他们师徒三人都失去了联络,师傅曾酒后怒骂说二师姐死在野外了。可,从未证实,就连师傅——罗招酒醒之后也会时常问起大春可有他二师姐的飞鸽传书。奈何二师姐再无音讯,不死也与他们师徒之间断了联络。
在大春的记忆里,二师姐为人寡言,心思靡常,很少见她笑过。更有甚者自己被师傅责罚时,二师姐还在旁无动于衷,似有看笑话之嫌。是故,他与二师姐自小就没多少情谊可言。心中也只有一个师姐,那就是莫昭婉。
据师傅说,二师姐与他在荒郊野岭被捡回时,因襁褓之中并无任何证实出处的信物,是故都以师傅的姓氏命名。二师姐起名——罗霜降、大春起名——罗大春;而大师姐莫昭婉在襁褓之中被捡拾时,是留下一块绣有“莫”字的娟帕,是故师傅揣度,襁褓中女婴该是姓-莫,遂加了个昭婉便起大名为——莫昭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