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师姐“教训”了一番,大春反倒更乐了,因为他知道师姐不会再“教训”他了,遂又得意了起来。
与师姐嘻嘻哈哈又行了一段路程,才渐渐恢复了正行。随即昭婉想到了什么,连忙叫住大春。
昭婉锁眉凝思,片刻,她面上露出得意一笑。“有了。”
“师姐,什么有了?”大春不明就里。
“你随我回府里。”言罢,昭婉遂连忙就朝岸边高家胭脂坊分铺走去,见着管事的,说明身份,安排了辆马车便将师姐弟俩带回了府里。
昭婉亦带着师弟直奔公子的屋寝,此时,杨管家依照公子的吩咐连连点首。见昭婉进入屋内,亦抱拳示意。昭婉还礼拱手。
“你回来了,找我有事吗?”高篱躺在床榻上,面上渐渐恢复了几分神色,眸光也多了几分神采。
昭婉颔首,莲步走近床榻。杨管家亦听完公子的吩咐离开了。
“公子,昭婉想到了一个查询老爷下落的法子想试试。”她说话时仔细地打量了公子的神态可有大的好转。
高篱掀起唇角,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你有办法的,说来听听吧!”
“包打听,只有包打听才具有大量的人脉传递消息,我想他们的这个组织可能比我们高府的护卫们更会找人。”
眸光一亮,高篱颔首道:“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昭婉觉得可行,那就去办吧!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润唇噘起,眸光一扫,朝他翻了个白眼,昭婉埋汰地说道:“你随我去过又不是不知道那包打听前辈是个专门收钱的人,你让我这样的一个穷苦女子如何去求包打听帮忙寻找老爷的下落呢?”
高篱心中顿时反应过来,要不昭婉早就可带着她的师弟直奔玉湘城郊外三里的那间茅屋了。
掂掇一番,高篱道:“你去找小翠,让她去找杨管家和账房合意取出五百两银票。”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小翠,她恐怕正在梦中呢!我因何要去找她,难道公子你的话还不如小翠的管用?”昭婉面上顿时厉色压制着高篱的畏缩双眸。
高篱刻意避开她冷峻的面色,和温地说:“小翠是父亲钦点的管账人之一,账房没她签字画押,恐就是我去了也取不出银子来。”
“什么?公子你亲自去都取不出银子?这是?……”昭婉边说边不信地瞪着公子。
待见着公子腼腆的转脸杜口不言,她想起了自个曾打听高家二公子的过往。正是公子吃喝玩乐,花钱如流水,终究令老爷痛下决心,吩咐账房一律不得给公子单独取钱银的机会,若想用度开支,必须由公子身边的贴身丫鬟转手才成。
既然这般,昭婉也不想扰了小翠的清净,不禁就问公子。“设若我去找夫人可行吗?”
“我娘若是答应,别说五百两,就是五千两、五万两也能从账房里取出的。”高篱嘴角边扬起一丝笑意,是对昭婉的这个想法的赞同而怡悦。
他也希望昭婉与自己的娘亲多多接触,积聚契合之法,令娘亲越发喜欢这个昭婉,待日后时机成熟,他必然会让娘亲出面说服父亲同意他求娶昭婉,力图让好事一举成功。
“那好,我这便去找夫人。”昭婉说罢转身即走,也没向公子施告退之礼。
大春则不同,他自知新来,以后都仰赖公子,遂以下人之礼向公子抱拳鞠躬告退。
师姐弟二人行至虔敬院,同月荷一道服侍老爷、夫人的紫莲见他师姐弟二人匆匆赶来连忙上前制止。
“莫教头,您这是要见夫人吗?”
“是!我有急事求见。”
“不可,夫人还未醒呢!这些日子夫人几乎就没好生睡过一个好觉,难得眯上眼歇一会,任何人等最好都不要来打扰。”
“这?……好吧!那昭婉告辞了。”
“莫教头慢走,您有什么话待会等夫人醒来我也好代为通传。”
摇摇头,昭婉微微一笑,领着师弟离开。
走在廊道,步过桂庑,高府大门在眼前。大春见没要着银子,师姐这是往哪去?“师姐,银子的事?……”
“没银子我们也要去找“包打听”,师姐先前见过她,好在她是先处事后收银两,事未办成毫厘不收。”说着,昭婉的步伐亦未减缓,阔步向前。
大春听闻便快步撵上。待至门口,巧遇公子的体己小厮双福,遂命他驾马车送她与师弟赶到离城三里地的那处茅屋。
路程之中,昭婉询问玉竹居内的景况,但听双福说,何妈妈已回到玉竹居,至于黎伊伊与徐秋娘她二人则一道离开了,且徐秋娘也见着了冯开,换回了先夫的遗物。
得知此番消息对昭婉来说也是满意的,但伊伊姐姐的离开倒令昭婉心下不安,她知道伊伊姐姐的仇家乃是徽州楚家,势必对伊伊姐姐威胁巨大。想那徽州楚家乃是出了名的武学世家,江湖人皆会给几分薄面,而伊伊姐姐与楚家结下梁子又没有靠山照庇,恐只会凶多吉少。
不似玉湘城首贾的高家,有权有势,暗卫就有数百人,就算是为了救那四名忘恩负义的江湖败类得罪了楚家,料想楚家也不敢轻易跟高家直面较量。而伊伊姐姐的处境真个令人担忧。
一番唏嘘叹息,昭婉对大春道:“人世靡常,好人难做啊!”
大春不知道高府其中四名暗卫乃是高老爷救回,现如今这四人不图好生报恩,反而起了歹意,就待时机成熟恐要使坏的。
“师姐想到什么不顺遂的事了吧?大春觉着世上本无好坏人之分,对我好我必然也要对他好,反之,宁可做恶人也不能对奸佞小人好。”大春说得义正词严。但在他心中是对二师姐的冷漠无情暗地里嗤之以鼻。
“嗯!大春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可世事难料,谁又能看得清所有人的真面目呢?”而后,昭婉又轻叹一声。
大春不解,又说:“师姐是不是真遇着什么奸佞小人了,让大春替你教训他一顿。”
和温一笑,昭婉道:“师弟才来府上,这里人多事杂,往后你都要小心应付着,不可大意。师姐自会安排妥当,力保高府平安无事。”
大春想了想,此刻方才知道师姐话中之意,定然是府内存在这等奸佞小人令师姐慨叹不已的。
双福驾车既稳当也快速,一会的工夫便将人给送到了茅屋之外。破旧的茅屋孤立地坐落于荒野之处,围篱之外草木蓬生,而进入围篱之中,地面则寸草不生,甚是光洁。
大春头回来此,遂紧跟师姐入了围篱,孰料师姐回面道:“大春,站在院中即可,别跟我来了。”
颔首,大春虽不知师姐为何不让他跟随,毕竟茅屋柴扉近在眼前,他还是好奇地侧颜仰瞻而去。
但见昭婉轻叩柴扉,等屋内问道:“何人敲门?”
昭婉答道:“晚辈莫昭婉求见!”
须臾,柴扉开了个口子,一双闪烁的双眸瞧了瞧屋外,瞬间,只听柴门关闭,屋内主人道:“为何有男人跟随?老身念你是熟客,本欲打破定律白日里接待你,可你这不知好歹的晚辈竟敢带男人大白日里入了我的柴篱,无论此番为何而来,老身也不接这一单。请回吧!”
昭婉惶急,连忙赔礼道:“前辈息怒,他是我的师弟,随我一道,我已命他在院中等候,他也未多走动一步。”
“哼!老身现在着气了,不想见客。你若再来,就待今夜亥时三刻前来,上回那位公子哥也可陪同,至于其他陌生男子一律不得再带来,否则就无需来求见了。”说完,屋内再无声息。
昭婉想多作解释,但她也知道包打听的脾性,惹不得的主。可方才她明明听到“包打听”说能带上回的公子哥一道前来。这着实令昭婉大感意外。
一番思索,昭婉想起古府周管家与包打听前辈乃是表姐弟这层关系,而公子收买了周管家,并且命周管家为昭婉的父母下落再来求见包打听。料必,周管家是来过了的,这才令包打听愿意给公子哥的面子,允准他陪昭婉今夜来此。
大春双眸圆睁,正欲发火,奈何师姐回面瞧见,连忙“嘘”了一声,及时制止了他的鲁莽冲动。
然,大春不解地还是想知道这屋内老媪是谁?为何不见男子?
昭婉瞧见大春一脸的狐疑,遂化繁为简地说:“屋内之人便是包打听,她不见男人,只为女人家服务。时辰不早,咱们回府里用午餐了。”
师姐疾步离开,大春也不敢造次,遂跟着师姐来到马车旁,上了马车就凭双福带他们回高府。
比双福小一岁的大春见师姐坐在马车内一言不发,揣度心思,他便掀开帐幔与驾车的双福闲说了几句。
双福为人谦恭,自然能与大春说上几句话。两人说的话题天南海北,越说越投机,简直有相见恨晚的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