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搅扰,赵公子便笑笑回应。“好!那我就全数说给众人听,也请王妃做主。”
纳了口气,赵公子便说:“他二人说起少奶奶——程昭婉的过往,我正坐在他们的侧旁,只因屏风阻隔,他们兴许未曾瞧见我,是故说话也没藏着掖着。话说,少奶奶襁褓之中就被江湖败类孔多海掳走,后因孔多海得罪了仇家,一路之上与人拼杀,最后不得自保,跌落悬崖,死无葬身之地。而他怀抱的女婴便是少奶奶——程昭婉,就被遗弃在悬崖边上。也是巧了,那日这位罗师傅与他内人一道经过,就捡起襁褓中的女婴回去抚养成人。”
犀利的眸光瞧向罗招,而后又和温些瞥向昭婉,瞧出二人并未有何过激的反应。赵公子再道:“自打少奶奶被罗师傅抚养长大之后,罗师傅便想用少奶奶来替他挣银子,直到后来,他的内人都瞧不起他便与人私奔了。”
“你胡说!”罗招终究暴怒。
高学古就在罗招身旁,一伸手便抱住罗招,以免他动手,那般岂不是当王妃面动手,惹怒王妃的话谁也没好果子吃。
“我说的都是实话,都是听楚三爷与丁二爷说的话,我自个也没妄断一句。”赵公子见高学古阻住罗招,他便安心又说:“罗师傅贪得无厌,为了多挣银子,就逼迫少奶奶做起剪绺之事,岂知……”
昭婉担心的还是发生了,赵公子依然说起了这些令她痛恨的过往。可昭婉还未阻拦,高篱倒是先打断。“赵公子,我内子早就不做那些龌龊之事,你还是不要提及了,请回宴席吃酒吧!”
大笑一声,赵公子便道:“哈哈哈!高公子不必动气,我不说便罢。就说要事吧!话说孔多海跌落悬崖并未摔死,而是从此改名换姓,应该也来了玉湘城,且屏居一处,不与外人交往。但孔多海来历却令人疑惑,不过楚三爷与丁二爷都打探一番得知,此人原本是朝中冉侍郎儿时的伴读小厮,之后冉侍郎给了他一笔银子放他回乡,岂料孔多海竟然偷走了冉侍郎府上宝物——一对乌金短剑,从此就再无人知晓下落。不过,乌金短剑再现江湖之后,已经是三十多年之后之事。而持有乌金短剑的正是少奶奶——程昭婉。”
人群之中立时便有窃窃私语之声。高学古对昭婉的过往也颇感兴致,辄便继续催促道:“赵公子请继续说下去。”
赵公子实话实说自然绕不开昭婉剪绺之事。“少奶奶持有的乌金短剑一直都是行走江湖的防身兵器,但迫于寻得亲生父母下落,她答应罗招完成十起任务便会从罗招口中得知寻找她亲生父母下落的线索。可,罗师傅明明知道少奶奶是孔多海掳来,只消一番打探必然查出少奶奶出自何处,但他就是不愿打探,是故他不知少奶奶就是襟州程家女儿也就不奇怪了。然,襟州程家之所以遭抄家之祸,其中还有秘密,想必众位都不知道,两位少奶奶可想听听?”
面面相觑,昭婉与芊芊一致瞧向赵公子。昭婉先启口:“烦请赵公子全说出来。”
赵公子摇头晃脑。“嗯!好!那在下就全说了。两位少奶奶,你们程家被抄家,除了遭人检举揭发,其中最为要害的便是你程家曾豢养太多暗卫兵丁,可谓一方巨贾自恃,也令朝廷不悦,而况,你程家暗中收留过绿林匪徒,这当然令朝廷动怒才抄了你程家的。”
言罢,赵公子眸光一瞥高学古,而后又瞧向昭婉。“在下说的就这些,都是巧合窥听而来,毫无夸大之说。”又将眸光瞧向王妃双眸之下,赵公子一作揖,俯身说道:“王妃,小人所说之事不过都是听来的话,也没说其他,还请王妃公断,罗师傅无缘无故要对小人动手,可怨怪小人?”
王妃轻轻颔首,“嗯!赵公子不过是将听来的话说了一遍罢了,也就无需责怪了。但方才赵公子所说如若属实,看来这些旧事的确令人惶恐,人世间恩恩怨怨几时休啊?唉!好了,以本妃来看,二位也别动气了,不若分开,毕竟高府在办喜事,你们也不能闹事啊!”
罗招与赵公子二人都抱拳施礼称“是”,随即才各自分桌而坐。
“也没甚了不得的。高老爷,本妃有句话想对你说,随后,本妃也打算回古府了。”古宁瑶对昭婉的过往似乎无甚兴味。
高学古连忙俯身应承,而后,大家一道离开,前往知音堂。
王妃坐定,大家才敢各自落座。
眸光眴焕粲粲,王妃便瞧见自个的堂弟不时瞥向昭婉。而她则打量到昭婉对堂弟根本就不屑一顾,始终无视古宁昌的锐目。
王妃大感意外,心下思索,如此也估摸出了个大概。
端坐挺秀,王妃缓缓启口。“高老爷,本妃就说两句便走,你高家这许多的尊客也不能怠慢了。”
高学古低眉顺眼。“王妃请示下。”
“嗯!”古宁瑶续说道:“本妃此来,除了恭贺昭婉、芊芊妹妹嫁给高篱之外我还想再借用你府上一件宝物。”
高学古纵横商海多年,人情世故自然薄练,王妃的一席话他焉能听不出所以然来呢?无非,王妃在意的便是高府的镇府之宝——玄赤木武圣。
一时哑然,高学古虽然猜透王妃此来的用意,但他既不敢断然拒绝、也不愿无缘无故就将祖传宝物随意赠人。况且,玄赤木武圣传承百年,一直以来保佑的高府阖府上下平平安安。
“怎么?高老爷舍不得吧?别多心,本妃近来身子有些虚弱,只打算借用几日,末了,本妃必当让宁昌原物无损送回。”古宁瑶和颜悦色,眸光只顾着瞧向高学古。
自然,高学古显得憯憯无助,垂首始终无法启口。唯唯诺诺,像极了高篱曾经面对他这个父亲时的胆怯。
玄赤木武圣?昭婉亦听高篱说过府上的这件宝贝,乃是高家祖传之物,轻易不能随便请出的。上回王妃在古家后花园跌入坑洞,厥倒之后便是玄赤木武圣给借去一用,王妃才觉着好了许多的。为今,王妃想再度借用也是情理之中。
高学古不言,夫人又怕惹怒了王妃遂连忙接口道:“启禀王妃,玄赤木武圣乃是镇府之宝,老爷他也不敢随意应承借或是不借,还得一番仪式才能请出。”
“哦?”古宁瑶面色转喜为忧。“夫人的意思是玄赤木武圣不便轻易借给本妃一用?”
此言一出,分明可鉴王妃不悦。高学古见势连忙摆手、拜揖道:“王妃误会了,夫人的意思是说只需一番仪式便可请出玄赤木武圣。”
黛尖舒展,和颜润染,王妃又璨笑起来。“好好好!高老爷果然爽利,那本妃就在我堂弟府上静候佳音了。”言罢,古宁瑶便起身。
寒暄几句,古宁瑶便与古宁昌及下人们一道离开。然,令人心头难定的是古宁昌那双深眸得空便瞧向昭婉。尤以幽幽的光泽总令人瞧见觉着不安。
总算送走了雍容华贵的王妃,这会高学古才缓过神来,想及玄赤木武圣来便令他自个烦心;再个便是从赵公子口中得知昭婉的过往竟然是个剪绺女贼。心中无法坦然,犹如沉石压制,令高学古喘息不宁。
天干燥热,夏夜风来。虽无法同秋高气爽相提并论,不过一阵阵熏风吹来,这会倒令昭婉与芊芊心旷神怡。
新婚大喜,二位美娇娘都在等着宴席散去,她们姊妹二人便可陪同夫君一起回寝屋了。今夜朗月晴明,辉粲浃宙。星河熠熠,怎叫个人儿心中不**起沦漪?
然,昭婉曾经的不堪往事除了夫君、就算黎伊伊知晓了。本不想多提,孰料赵公子多嘴,这下自个的往日便令公公婆婆乃至大姐也全数得知。
高学古面上堆砌着忧虑,双手后负,此刻便再度恢复当家人的威严。“昭婉啊!你曾经还做过偷窃这些事?”
昭婉面上一红,双眸下瞰,兴味全无。可公公问话,她也得回话才对。“是!昭婉为了探寻亲生父母的下落才任气做这些错事的。”
倏尔,高学古仰头大笑。只这一笑来的过于令人迷惑,让人不解。
高篱护妻心切,跪地带昭婉认错道:“求父亲开恩,昭婉曾经所作所为都迫于形势所逼,如今,她洗心革面,再也没做过这些见不得人的事了。父亲,您就原谅她的过往吧!”
高学古俯瞰跪地的儿子,俯身,伸出双手,搀起了高篱。“行了,我儿起来说话吧!为父早就派人打探过昭婉的过往,也知道些她的旧事。”
高篱起身,依然拧眉不舒,心中难断父亲会不会为此而动气。
拍了拍儿子的肩头,高学古慈和地再道:“算了,谁人没个过往呢?有些不堪的过往也是事出有因,为父岂能不懂?昭婉心地善良,绝非江湖恶流之辈能比拟的,虽然做过偷盗之事,那也过去了。往后啊!只需一心黼黻我儿再铸我高家辉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