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殁(中)

第二百一十七章往事皆明了(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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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料高学古如此宽宏,高篱当然满心欢喜。笑逐颜开,而后便“嘿嘿”傻笑,转身眸光灿烂地瞧向昭婉。

“行了,行了,时辰不早,你夫妇三人就回屋去吧!为父与你娘亲还得商略些琐屑事务,无论如何,高家若能顺从王妃,得了王妃的欢心,兴许高家的危机也可消减大半。”挥挥手,示意高篱与昭婉、芊芊离开。

是啊!程芊芊这般不堪的过往高学古都能忍受,昭婉迫于无奈做的那些龌龊往事又何须再穷究呢?

当前,高府看似平安无事,可四王爷扳倒宋知府之后,连带妄图治罪高家的心思并未全数摒除。高家处置稍有不慎,六年前襟州程家的教训便是活例。

探骑回报,话说这背地里欲构陷高家数宗罪过的幕后人极有可能就是曾与楚二豹暗地勾结,私造官银的另一幕后黑手,至于此幕后黑人谁人?探骑尚未查明。

高学古惝恍不已,谙习人世间尔虞我诈。只恨赋儿英年早逝,若非,赋儿若能在边疆建功立业,也倒能为高家的辉煌多了些庇护。

“夫人,我打算将玄赤木武圣借给王妃一用,夫人意下如何?”高学古满面的肃穆、无助。

“老爷,你想好了,设若王妃借去几日便叫人归还也就罢了,假使王妃借去不舍归还又当如何?”夫人适时提点。

“那又如何?高家危在旦夕,别看我们这高门大户,富甲一方,随时随刻便会如同程家一夜之间颓败残垣。为了高家,即使再多的付出我也认了。”高学古言罢垂首。

一位叱咤玉湘城的壮阔男子,如今面对危机却也显得力不从心,不得不受人挟制。虽然,玄赤木武圣乃是祖传之物,轻易不得外借,但面对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高学古不得不低头。

祖训传言,玄赤木武圣乃是番邦得来的宝物,而正是玄赤木武圣,高家才得有神灵的庇护,辉煌延续。

……

寝屋新婚夫妇三人端坐品茗一番。高篱吩咐知语送来点心充饥。话说今个夫妇三人各自拘谨,连晚膳也没用好。此刻,他们一边谈笑,一边享用点心。

放下云片糕,昭婉轻啜了口凉茶。“夫君,你说赵公子的话是不是也给我们提了个醒?”

“什么话?”应话之人却是程芊芊。

昭婉转眸瞧向芊芊。“大姐,我觉着赵公子的话说到了一处要害,那就是我们程家曾经豢养了太多的暗卫兵丁,设想从商之人家中需要那么多的兵丁吗?又不是官府,兵营,朝廷恐担心我程家有异心才加以防备,抄家也少不得这些关联。”

芊芊颔首。“妹妹说的没错,当年父亲为人豪爽,遇人无谓来历,娘亲曾力劝过他,可父亲就是不听。否则,哪有那些个江湖人与我程家牵连一说呢?”

高篱心下明白,昭婉所说话中之意,无非就是高府如今也豢养了数百人的暗卫,遑论高府明里的那些个家丁也多有数百人。

朝廷担忧的正是高门大户、有钱有势人家图谋不轨,进而反抗朝廷。如此,朝廷迁怒高门大户人家太多兵丁、为此寻个借口抄家而无须令人怀疑了。

别个不说,如今高府这几百暗卫可如何是好?继续豢养,就凭高家的财力倒也不难,若惧怕而遣散,那高家生意遍布全国大江南北,没这些暗卫随时供驾驭,每年大量采买花粉一事便就难以令人放心。一路之上的山匪正是因着高府的众多暗卫才不敢劫持高家财物,若无众多暗卫,那财物岂能平安运送来回?

高篱俯思间,芊芊从腹间取出汗巾抆了抆唇角,起身,眸光一扫心爱的男人。想起昨夜的风流,她当然还想与他再度同床共枕,可昨夜若不是妹妹的成全,恐心爱的男人宁愿与妹妹春宵一刻值千金吧!如此,今夜,她当然该谦让妹妹与夫君成就好事了。

“夫君,妹妹,我回寝屋了,你二人也早些歇息,那些个烦心之事还是留待明日再一家人出谋划策吧!”不忘礼数,程芊芊朝高篱福身盈盈,而后退出高篱的寝屋。

昭婉意欲挽留,可芊芊执意离开,此时,寝屋内便只有凡尘间独一无二的璧人一对。

高篱知道,芊芊这一离开,昭婉也即不便推辞与他同床共寝。可他也清楚,昭婉有言在先,待她心下无碍,必然会与他玉成好事。若非,就算同床共寝也不会允许他随意逾越。

无论如何,若论起来,今夜毕将是他夫妇二人头回同床共眠,也不枉一番磨砺终究成了比翼齐飞的夫妻。

一气清洗,昭婉则垂颜往内寝钻,高篱当然不依,一把拉住她的柔荑。

“你还想一个人寐下?芊芊都走了。”高篱眸光深邃,与花烛影绰曳**出一丝渴慕。

她明白这是夫君对她奢求最后的陵犯,毕竟新婚宴尔,服侍夫君也是她义不容辞之事啊!

然,她娇羞不已,不愿与他这般匆匆就玉成男女之事,她真的有些说不明的怯惧,兴许在最佳的某天某日,某时某刻,她才会将自己完全交给他。

“我觉着分开来会令我安心。”昭婉早就赤红了琼肌雪颜,更显妩丽超脱。

朗月繁星之夜,冠绝天下的绝色佳人将侧卧在旁,高篱多想与她一番好事成就。那便才是最美妙的时刻啊!

奈何,她的羞怯,高篱揆度一番,也觉着无需太过焦急,而况已经夫妻成双,这好事早晚逃不掉。如此,他也就豁然了。

“唉!既然你害怕,不若我们就先赏月,商略一番如何对付冯开之事,待会我们再一同寐下。哦!放心吧!昭婉,我与你和衾共眠,但绝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高篱深情地瞧着绝美的新娘。

昭婉愧疚地颔首。“夫君体谅,昭婉只是一时不适应,待日后必然从了你。好啊!夫君想赏月,昭婉陪你。”

二人相视一笑,步出寝屋之外,昌平院内洒满银辉。夜月当空,熏风温润。

远处传来欢笑之声不绝于耳,无需多想,这便是客人们还在把酒言欢不肯急急归去呢!

牵手同步,停辍院中。遥望浃宙,脩迥无垠。天回浏亮,练练交积。万籁俱微,清音悠扬。

若此时此刻,他牵手的便是位仙女下凡,那便蹈空腾薄,与她一道流连杳窅夜空吧!

高篱心思博远,而怀中渐渐便多了佳人的倚靠。昭婉已然乖顺地将侧颜停靠在他健阔的胸襟,与他吐纳同时,与他赏月怡情。

……

浃月之后,玉竹居内。

何妈妈吩咐小丫鬟端来早膳,夫妇二人便在临水轩里品尝何妈妈的绝佳手艺。

奏明父亲、昭婉的寝屋从昌平院移居至玉竹居已然半月有余。今个,高篱早早赶来留在玉竹居用早膳,除了想与昭婉一见,还为了与薛郎中约定之日而来。

他没忘记遵守诺言,今次,他必定会与昭婉去薛郎中那好生品尝一番薛郎中的手艺。且待机会成熟,依昭婉的意,高篱打算力邀薛郎中来玉竹居做客,日久天长,若与薛郎中真心相待,得了薛郎中的赏识,只要从薛郎中那学个几成本事,那般他也就算得了上天的乾顾,日后必有用得着的时候。

自打昭婉搬离昌平院起的那日,高篱接手了高家布庄的生意,亦即是红绸坊。此乃高学古有心锤炼篱儿一番,待他懂得经商之道后会渐渐把胭脂坊与钱庄的生意移交给篱儿的。

“夫君,你今日一早跑来作甚?昨个才分离一日啊!也不想多陪陪我大姐、伊伊姐姐,还有李思虞吗?”昭婉油油的润唇微微噘起,薄斥他。

话说昭婉觉着与高篱整日待在一块对大姐、黎伊伊都失去了公允,是故,昨个一整日都与高篱说好不再见面。可此刻,高篱就急不可耐地一早径奔而来,难不成又想与她出去闲步?

昭婉也清楚,如今夫君可不同往时了,他接手布坊的生意就该尽心尽力而为才对,否则,整日里吊儿郎当的那还不同原来的纨绔子弟无异吗?

高篱“嘿嘿”一笑。“昭婉忘了约定?”

秋水眸一转,略作思忖,她想起来了。“夫君好记性,瞧我都快忘了,真个弗如夫君啊!”

“怎能怪你呢?自从你成为我的妻子之后,江湖女儿的习气早已摒除,搬来玉竹居亦每日针黹书画,越发的大家闺秀能耐了。昭婉,我来不仅与你一同赴约薛郎中那,还有一事要同你说。”高篱说罢,面上却多了几分肃然。

昭婉不解,因问道:“请夫君直言。”

“还记得父亲借给古宁昌玄赤木武圣吗?”高篱提点。

自然记得,古宁瑶、古宁昌姐弟二人第二日便再度登门拜访,为的便是玄赤木武圣。然,虽说借去几日便会归还,可如今浃月已过,这古宁瑶早已离开古府,而古宁昌却不提归还玄赤木武圣之事。说来,也着实令人焦急。

“夫君,难不成公公婆婆让你去找古宁昌索要?”昭婉情知这般会令古宁昌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