諦歿(中)

第二百一十八章往事皆明了(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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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籬搖搖頭,放下筷箸。“父親說再過幾日。昨個古寧昌遣人來說不日便會歸還玄赤木武聖,但這話都說了三遍了。唉!真不知古寧昌到底是何打算。按說,周管家離開古府,古寧昌也未曾言辭不悅,我高家與他古家曆來河水不犯井水。”

“夫君,你怎知人家心中不惱?古寧昌為人不簡單,我們當心他為好。”昭婉突兀說出。

高籬眸光幽深地瞵視著昭婉。“因為古寧昌對你不懷好意吧?”

她心知高籬應是早就瞧出來了,遂頷首承認。

然,古寧昌違背王妃的意思,始終不願歸還玄赤木武聖給高家,這倒令高家無奈卻也不敢責怪。

“無論如何,古寧昌乃是緊要人選,若夫君與他交好,就算日後四王爺再有陰謀,起碼也會顧及王妃與古寧昌的,夫君自然開罪他不起。是故,昭婉覺著夫君因小心應付古寧昌,但也得處處設法給他些好處。唉!奈何我程家再無女兒,若不然,我也好順了王妃的意。”昭婉不無悵惘一歎。

美人歎息也如斯的美妍出塵,高籬心中歡喜的緊。隻可惜,整整過去一個月,他與她還是無法玉成好事、從未有過肌膚之親。

眼看著伊伊妊娠被夫人日夜派人守護,這芊芊若不出意外恐也有了身孕,唯獨昭婉碰也不許碰,如此下去,奢望昭婉為高家誕下子嗣豈不要延後?

“別想那些了,昭婉,包打聽前輩讓周管家告訴我說馮開曾經有過一位妻子,但最後卻死在襟州。是不是與你程家有關聯,暫且無法斷定,還需再探。也好,若能查明馮開為何如此怨恨你程家乃至也怨恨我高家的根由,我想惟有再借助包打聽前輩的能耐了。”高籬說畢,麵上極力擠出些笑容。

“馮開為人詭異,依我看其中必有蹊蹺。上回包打聽前輩說馮開因為看上我娘親的美貌,可我總覺著不僅僅如此。說不定馮開妻子之死才是根由。”昭婉清澈見底的雙眸裏都是篤定的見地。

高籬滿意地頷首。“昭婉這就說對了。馮開無緣無故絕無必要憤恚極致地構陷你程家與我高家。”

二人說話間,何媽媽步履輕緩地趕來。

“二公子,少奶奶,你們別隻顧著說話,也要用些早膳的。”何媽媽老瞳慈溫地瞧向一對璧人。

還記得曾經為昭婉換藥時,她那對老眸瞧見昭婉**的玉體,清腴而不肥不瘦。肌滑膚嫩,剔透玲瓏。何媽媽頓覺瞧見了天人。如今,何媽媽依然覺著昭婉才是當世獨一無二的佳人。

“何媽媽一道用早膳吧!無需拘泥陳規舊矩。”昭婉說罷便起身拉著何媽媽的雙臂勸她坐下。

今日不同往時,如今的昭婉可是高家的少奶奶,何媽媽豈敢與她再同桌共啜呢?

“少奶奶使不得,老奴伺候一旁就好,而況老奴也吃過了。”何媽媽極力推辭。

既然勸不了,昭婉也即噙笑再度落座。

“何媽媽,昭婉有一事不明,想請您老人家替我與夫君甄別一番。”昭婉瞧見何媽媽就會令她破覺親近,仿若半個娘親般。

頷首,何媽媽緩緩應承。“就請少奶奶直說,老奴必當知無不言。”

“好!何媽媽你說馮家包子的馮開——馮老爺為何總是與人疏離,甚少有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麵目?”昭婉隨意而已,不過就當與何媽媽說說閑話罷了。

然,何媽媽也是老玉湘城人,自然對大名鼎鼎的馮家包子——馮開知道些秘密的。

“如何說起呢?這馮開為人怪異,不願輕易與人交往,想必不便真麵目示人,也或許就是一個心懷叵測的歹人。”何媽媽言辭曆來溫和,此番卻犀利地說出。

“哦?何媽媽也覺著馮開並非善良之輩?”高籬插言。

何媽媽又次點頭。“二公子,您想想,馮開在玉湘城也是出了名的人物。老奴雖村野老媼,但多少也聽聞些玉湘城中之事。想來這些個老爺們,哪個不喜好結交好友,唯獨老奴沒聽過馮開與玉湘城誰家、誰人有過交集。依老奴看,此馮開必定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生恐被人發現。”

“何媽媽所言極是,我與昭婉都為此而憂慮。實話告訴你,馮開曾經去朝中高密,添油加醋構陷程家罪責,這般才令朝廷抄了程家,使得程家幾百人死的死、賣的賣,除去義母的女兒之外沒一個落到好下場。這深仇大恨就拜馮開所賜,而且我們也得了消息證實。”高籬說著,雙眸側望昭婉。

自不用說,昭婉想及親生父母因此而遭受一番人家苦難,怨憤而歿,她惟有氣惱地銀牙一咬。“若馮開無緣無故害我程家,那我昭婉也對天發誓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為今,少奶奶與你大姐一道嫁入高家,恐馮開害過程家之後,自然惦記著高家的財勢,有朝一日被你們查出他便身處危境,說不準連高家他也一並設法陷害。”何媽媽輕眨老眸,言辭犀刻。

扺掌,高籬讚道:“何媽媽果然思慮老辣,實不相瞞卻有此事。馮開真個已經遣探騎送信去往京城,且羅列了莫須有的罪名妄圖嫁禍於我高家。可天意不遂他的願,探騎半路之上便被楚三豹截殺,還將一封構陷我高家罪證的書函送給了我,我當即便將書函撕得粉碎。”

“果真有此事?”何媽媽老眸轉了轉,而後竦懼地說:“二公子,馮開可有拿得出的依據?這馮開就獨個一人行事,不曾背地裏與人勾結?”

何媽媽一連兩問卻提點了昭婉。仿若茅塞頓開,昭婉立時便落筷,驚呼一聲:“哎呀!夫君,何媽媽說的極有道理,我們都疏忽了馮開與人勾結的可能。料想,若憑馮開一人,他因何能獲取那些個罪證呢?倘若就他馮開一人作惡也倒容易對付,假使他與人勾結,這勾結之人又會是誰呢?”

高籬睜圓了雙眸,眨巴著,搖搖頭。“這倒無從知曉,想來楚三豹與丁二爺也未必知道。”

不錯,何媽媽大膽猜測未必就無道理,極有可能馮開背地裏與人勾結,不僅陷害程家,如今還打算構陷高家,以至於害到高家如同程家一樣家破人亡。

說來也是奇了,玉湘城高家與馮家曆來無冤無仇,除了馮家包子一名夥計跑來高家之外,也沒甚大的過節呀?高籬冥思不得其解。

突然間,雙福飛奔而來。施禮後,連忙稟道:“二公子,少奶奶,那江湖歹人楚三豹與丁二爺押著徽州三煞趕來府上,老爺命小的前來稟報,請您與少奶奶一道回府商量如何處置。”

停輟冥思,高籬與昭婉相視,各自頷首。隨即,命雙福趕緊將車輦備好,他們需得早早處置完三煞之事而後便會赴約薛郎中上回之請,且再也不能失約了。

高府內,下人們依舊忙忙碌碌,此時,周管家瞧見高籬歸來,上前稟道:“公子,那楚三豹就在知音堂內,請公子趕緊過去。”

“行了,我知道了,你且去處理旁務吧!”高籬言罷,又補綴道:“周管家,別忘了告訴你夫人,馮開的消息我還要。”

“是!”周管家俯身施禮。

高籬也沒薄待了周管家,遂從袖口中取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務必查清楚了,我不想再浪費馮開的消息。”

“遵命,老奴今晚回去便與我表姐說明。”周管家雖推辭了一番,還是接過公子的銀票。

步履輕快,周管家便轉身朝廊廡遠去。

高籬一伸手,便拉起昭婉的柔荑。“走,我們也得快些處置家中事務,待會也讓雙福送我們去薛郎中那。”

昭婉頷首,水眸盈盈,赤唇微啟。“一切都聽夫君的。”

知音堂內,高學古端坐太師椅上,壯闊的身板,威嚴的麵容,無不令三煞跪地絮叨求饒。

瞥見門前人影一閃,徑奔而來的籬兒與昭婉已然邁步入了知音堂。高學古大手一招。“籬兒,你回來的正好,這三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險些害了你的性命,今日就交給你處置。”

與楚三豹、丁二爺抱拳示意後,高籬凝眸瞧向跪地的三人。

“公子,饒過小的們吧!小的們願做牛做馬侍奉您老人家一輩子。”開口說話的正是四煞。

此刻,其他二人亦紛紛附和,跪地哀求。

高籬不言不語,隻是冷冷地瞧著三個敗類也會落得如此下場。

楚三豹瞧了眼高籬,見他無動於衷,卻也不曾說出如何處置,他便提點道:“公子,這三人無情無義,你高家人曾救過他們的狗命,豈料他們恩將仇報,更是妄圖害了你的性命。如此豬狗不如的東西,依老夫看不若就地正法了事。”

高籬轉眸,瞧了眼楚三豹,喟歎一聲。“三人如此無情無義,我自然饒不得他們,可平白無故就殺了他們,也太便宜了。我倒覺著應該將他們關入地牢,永世受苦才能警示他人。”

坐在太師椅上的高學古聽言,捋了捋髭須,而後點頭。“也好,就依籬兒說的辦吧!”

但見,不知羞恥的三煞皆連忙朝高學古與高籬磕頭如雞食米般感謝不殺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