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妈妈轻轻颔首,未再多言,转身缓步离开。
昭婉闭上一对秋水眸,心下都是夫君的绝世俊颜,他那健壮的身姿,宽厚的胸襟。
高家从此众志成城,不再危机四溢了。只消夫君多些善待李思虞,只消夫君与古宁昌多些交集,日后高家只会越来越辉煌而无需担忧其他。
突兀间,昭婉觉着疲乏,纵使昨个夜里寐下后便一觉到味旦,然此刻心中事多反倒让她想去榻上小憩一会。
起身,莲步缓缓,一个哈欠便随意慵懒而来。奈何,她还未近至床榻边,何妈妈便又度踅回。老脸惶急,从未有过的慌张,何妈妈急不可耐地说:“少奶奶,大事不好了。”
猝不及防,昭婉回面,柳月眉蹙起。“何妈妈,您这是怎么了?”
何妈妈向来沉稳,也没见着这般惶急啊?
岂料,何妈妈说出的话才让昭婉大惊失色。“少奶奶,府里派人来说,老爷出门遭人暗算,重伤在身,恐……恐就要……”
“啊!???”昭婉听出端倪,不消何妈妈再说下去,她猜到公公的危险处境。“怎会如此?谁人所为?”
“少奶奶,顾不得谁人所为了,您不是知道薛神医的岩穴所在之处吗!如今还不快快去请薛神医到府里一趟,赶紧的去救老爷要紧。”何妈妈面上发急不已。
不错,薛郎中,这世间除了薛郎中谁还敢说医术冠绝天下?
“李郎中呢?不在府上吗?”昭婉并不情愿此刻就去哀求薛郎中出面。
但何妈妈却使力摇头。“李郎中束手无策才会让人来玉竹居通禀公子与少奶奶赶紧回府见上老爷最后一面。”
言罢,何妈妈竟抬袖掩面悲伤地落下了老泪。
“何妈妈别难过,我这就去求薛郎中出面救公公。”不消说,昭婉说毕便莲步阔迈,疾奔而出,寻了匹快马,策马扬鞭便飞奔而去。
太过突兀,真相还没弄明,此刻昭婉顾不了太多,怨恨也化作了云雾说散去便散去。首要重任就是请求薛郎中去高府救人才行。
前方正是薛郎中的岩穴所在,可不待昭婉奔马赶去,中途,高篱与薛郎中已然坐在双福驾驭的双马车辇之上。帐幕敞开,昭婉亦瞧得清楚。
夫妻二人迎面相见,高篱惶急的只说出了三个字。“快回府!”
车辇并未停下,还是急速前行。原来暗卫早已互通消息,是故昭婉得知的消息,夫君也只晓了。
大家一道疾奔朝高府那去,直至高府近在眼前,大家下了车辇、下了高头大马,纷纷飞奔着朝虔敬堂赶去。
哀泣的夫人垂泪不歇,李思虞、芊芊、伊伊皆红着眼圈陪在夫人身旁。
“娘亲,父亲……父亲他怎么了?”高篱蹙起眉峰,惶急不已。
“儿啊!你父亲危矣!你速去瞧瞧。”夫人起身就拉着篱儿的胳膊入了内寝。
极力克制悲伤,以免过于嘈杂而扰到老爷,此刻,高学古满面苍白,已然奄奄一息了。
高篱健步便迈,身后的孔多海自然快步近前。“公子,让老夫替高老爷瞧瞧。”
立时避让,高篱眸瞳之中噙满泪水,可他必须强忍悲恸,等待薛神医的回天医术,挽救父亲垂危的性命。
摇摇头,孔多海怅然不已。
“薛前辈,我父亲他怎么样了?”高篱急忙小声问话。
孔多海老眸一转,侧瞧高篱,依旧摇头不歇。搓衄地说:“老爷伤势过重,恐……神仙也难能为力令高老爷醒来了。”
当真如同焦雷灌顶,差点令高篱当场厥倒。仿佛面前一片暗无光泽,闭上双眸,弓着腰。“您……您可是薛神医啊!天下间除了您之外再无人能救我父亲了,难道您都没办法?”
喟叹一声。孔多海立时接话道:“办法也不是没有,但老爷伤在脑部,恐就算救活了,他也会丧失记忆,且再也无法动弹,如同木偶人一般。”
“这么说,薛前辈还能救活公公的性命,那总比看着他老人家殁去的好啊!还请薛前辈赶紧施治吧!”情势危机,容不得昭婉再生怨恨,此刻,除非孔多海,其他人再无本事救回老爷的性命了。
眨了眨老眸,孔多海朝昭婉慈温地瞧去,颔首,面上流出一丝憨笑。“好!老夫尽力而为。绝不辜负公子、程姑娘的期待。”侧眸朝大家瞧去。“寝屋之内不要再留任何人等,只需公子留下便可,你们还是请出去等着吧!”
大家听到高篱说的什么神医,顷刻间又燃起最后一丝希冀。既然神医开口,大家当然听从。昭婉先就搀着夫人,而后劝离李思虞、程芊芊、黎伊伊,还有周管家、杨执事、李郎中乃至小丫鬟、小厮们。
内寝之中只剩下孔多海与高篱二人勠力施治高学古。在孔多海的指令下,高篱处处听任孔多海的安排,帮手侧旁。不多会的功夫,孔多海便替高学古涂抹药膏,而后,孔多海又令高篱扶起高学古端坐,孔多海则在高学古的后背不断揉捏推拿,而后但见孔多海使力拍打。
高篱虽然不解薛郎中此种施治手法有没有用,可,薛郎中的尽力而为的确是用到了极致。此时,薛郎中面上早已汗流如注,且他还在用双手按压高学古的头部,刻意避开被钝物击伤的后脑,直到薛郎中双手停辍,缓缓从高学古脑部移开。
“公子,老爷暂且无性命之碍了,但你们也要好生查看,稍有不慎,随时还会发生意外,万一施救不及时,性命随时都会丢掉的。”薛郎中说罢,从床榻之上伸出双腿,自个穿上了匆匆跟随公子赶来随意穿的木屐。
“真的?薛神医果然名不虚传,一个垂死的人还能被您给救活,晚辈对您的救命恩情没齿难忘。”高篱说罢,轻轻将高学古放平,令父亲好躺下歇息。
和缓地呼吸,高学古如同睡着了般毫无反应。
“公子无需客气,老夫只能救你父亲性命,但他能不能醒过来就不好说了。唉!老夫医术有限,哪敢妄称神医,公子从此往后快别这般称呼我了。”薛郎中抬起右手,衣袖抆去自个额上的汗珠。
高篱从床榻上下来,上前扶住薛郎中。“前辈,您且去歇息一会。”
自然,薛郎中和悦欣慰,便由着高篱搀扶,二人慢步出了内寝。
大家都在焦灼等待,各个愁眉苦脸,瞧见薛郎中与高篱一道出来,自然少不得上前纷纷询问老爷如何。而昭婉则立在一旁,眸光惆怅,怨恨无处诉说,又不得不仰赖薛郎中的回天有术。
倒是薛郎中恁凭谁人问话皆慈眉善目以待,却不言语,直到走近昭婉身旁时,薛郎中才驻足。“少奶奶,你公公的性命是保住了,但日后能不能苏醒就看他的造化了,老夫已然尽了全力。”
昭婉这才侧眸瞧了眼孔多海,而后极速移开,窈深的眸光里泛出诸多无可奈何。小须,昭婉才抱拳不瞧孔多海道:“有劳薛前辈!”
此言一出,并非昭婉不再忘记仇恨,面上会和煦一笑,而是依旧冷若冰霜。
算是极大的良善回应,孔多海焉能不晓得?他亦不敢奢望昭婉立时便会忘记仇恨,来日方长,就等往后有机会再慢慢化解怨恨吧!
“应该的。哦!大家莫要嘈杂,高老爷虽然昏迷,但他还未殁去,让他慢慢静养。假以时日,老夫得空必然还会再来施治,若高老爷受上苍眷顾,安然无恙醒来,那也是天意。不过,老夫提前说清楚了,我可不敢保证高老爷一定会醒来啊!”说毕,孔多海这才朝夫人抱拳道别。
穿过桂庑,踅去昌平院高篱的寝屋之中,小丫鬟送来茶水。
孔多海略略饮了两口而后便与高篱作别,连午膳都不肯留在高府用。
虽觉着惭愧,但此刻高篱只想多去瞧瞧父亲如何了,遂吩咐双福歉疚地送走孔多海之后他便朝虔敬堂赶去。
昭婉与伊伊二人窸窣谈话,而李思虞则与程芊芊一旁劝慰夫人。此番情景,可鉴家人同心协力。
高篱近至夫人身旁,拉着娘亲的手。“父亲遭谁人所伤?”
夫人愁苦的面上顿时闪现出一丝竦然。“是楚二豹,暗卫们已经在追拿楚二豹那个狗贼去了。篱儿,楚二豹欺人太甚,我们高家从今往后与楚家势不两立。”
“楚二豹……”高篱咬牙切齿,松开娘亲的手,他双拳紧握。
“夫君,楚二豹两番加害公公,今次还令公公差点亡命,这样的奸佞之徒决不能放过他呀!”李思虞银牙一咬,面上都是狞恶的神色。
只淡淡瞧了眼李思虞,高篱便将头颅转向朝去程芊芊。“芊芊,你随我来。”
芊芊不明就里,随高篱步出虔敬堂,廊道一隅,高篱才停下脚步。纯澈的双眸满是疼爱。“芊芊,我高家与强敌交恶,日后难保楚二豹不会再对我高家其他女主人们下手。而你又没学过武艺,无论是待在府里,还是离府都要处处小心。绝不可随意走动,以免遭贼人掳劫。”